原标题： 动物趣谈之01 松湖春来鹭先知
程英铁摄影 双鹭翱翔
“松湖春来鹭先知”。一看就知道，这话是从苏东坡老夫子那句千古名句“春江水暖鸭先知”顺手篡来的。且莫小看篡来的这句诗，单从时间上来说，用于东北吉林早春的松花湖畔，确实是十分贴切。
松湖春来鹭先知 程英铁摄影
苏东坡为老友惠崇和尚的《春江晚景》画作，题写了《惠崇春江晚景》诗，才留下了“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千古名句。此诗意境由画而诗，神思飞扬，描述的那是典型的江南春季——翠竹青青摇曳，桃花灼灼开放，春水荡漾，一群鸭子在春水中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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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句青竹、红桃、春水、鸭群写完后，苏东坡突然天马行空地联想到，画作之外还应该有岸上的春色——“蒌蒿满地芦芽短”，就是桃花开放的同时，应该是遍地蒌蒿葱茏，芦苇的笋芽也已经钻出了地面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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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此句，苏轼意犹未尽，笔锋忽然一转，从想象又回到了画作现实，但他依然是意气风发地想象着——此时鸭子嬉戏的温暖春水中，河豚的产卵期已经到了，它们正成群结队地从大海深处，向着产卵地江河廻游吧!——河豚一般三四月份从深海廻游进入江河。所以苏轼题写的惠崇和尚的画境，必定正是春分节气之后的时候。
长脖子老等来了! 程英铁摄影
松湖，是松花湖的简称。那么，南方“蒌蒿满地芦芽短”的三月下旬的松花湖，景色当如何呢?
这里没有青青翠竹，但湖岸山峦上有郁郁青松。这里没有灼灼开放的桃花，但岸边丛林是挂满雪凇的树木。这里的湖水不暖，那仅是几百里冰封的松花湖靠近岸边抢先融化出的一泓泓不规则的春水。水中也没有嬉戏的鸭群，因为毕竟靠近屯落太远。有的只是万里归来的苍鹭。它们是北归候鸟涉禽类的先头部队。所以，称作“松湖春来鹭先知”最恰当不过。这些景象，都是摄影家程英铁先生于春分节气前夕拍摄的照片告诉我的。
苍鹭翱翔冰雪间 程英铁摄影
当然，程英铁的照片中更不会有满地葱茏娇嫩的蒌蒿，也不会有像细细的竹笋一样的芦苇的尖芽，有的是五百里松花湖冰封雪盖，洁白如玉，一片银色的世界。至于松花湖水中，也根本没有河豚，即使鲟鳇鱼也被高近百米的丰满大坝截断了从黑龙江来的廻游路线。如今，湖中有的只是清朝皇家的贡鱼“三花一岛”，即鳌花、鲫花、鳊花和岛子(松江白鱼)，还有金鲤鱼、红尾鱼、青鳞子、黄鮕子等等几十种高山冷水鱼。
早归湖畔的苍鹭缩着脖子伫立在冰雪上等候，等候。程英铁摄影
不过，早春冒着冰雪严寒早归的苍鹭不管这些。只要回来了，它就会在那一泓泓春水的冰岸翩翩起舞。它就会静默地单腿立在冰冷的湖水清浅处，耐心地等待着鱼儿自动游到它的身边，好成为它回归家乡的第一道美餐。
“松湖春来鹭先知”的鹭，自然是指苍鹭。苍鹭者，青灰色的鹭鸶也。少年时，我最早知道的鹭鸶是“白鹭”。那是从杜甫的诗句“一行白鹭上青天”中得知的。
天蓝蓝，水蓝蓝，可惜鱼儿还不见。程英铁摄影
来到东北的松花湖畔，第一次看到湖中有那么多的大鸟，我和城里人一样，愚蠢地看着展翅翱翔于湖畔的苍鹭大喊“鹤”、“仙鹤”时，我的学生却告诉我：老师，那不是仙鹤，那是苍鹭，湖边的人都叫它“长脖子老等”。
你飞吧，我栖息了。程英铁摄影
学生告诉我，“老等”，就是有耐心长时间的等待。我问，这“老等”为什么要等待?它等待什么?怎么等待?
学生说，苍鹭习惯于一只长腿站立在湖边的浅水处，一只腿蜷缩在肚子下的羽毛中，静静地等候湖中的鱼虾蛤喇游动到眼前，然后瞅准了，伸出铁夹子一样的长嘴，迅速出击，咔嚓一声，一口叨住，伸开脖子，把口中的鱼虾，一抖一抖地吞进肚子中。如果一时半会儿没有鱼虾游来，它就继续耐心地等待，一动也不动，似乎睡着了，就像一棵静止在水中的水蒿草。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让鱼虾觉得此处没有敌人，所以才放心地游来。结果就上当了。
我回来了。程英铁摄影
在学生的指导下，我多次地观察苍鹭，发现它的身形有三大特点，即三长：一是腿长，长得与它的身体不协调。二是脖子长，也是长得与身体不协调。三是嘴长，但如果配上它的长腿、长脖子，这样看反倒觉得协调了。它的长腿，利于它在浅水处徜徉、跋涉而水湿不了它的羽毛。嘴长，利于它一口叨到水底泥沙上的鱼虾蚌类，而水淹不了它的鼻孔和眼睛。脖子长，利于它伸开长喙，啄食立足处更远的鱼虾。
我们一起翱翔蓝天。程英铁摄影
但是我观察到，苍鹭以及仙鹤、白鹳等涉禽，在飞行时都不见了那长长的脖子。学生说，它是在飞行时把脖子缩回身体里去了。后来我才从书上得知，它们的长脖子在飞行时都自然地折叠成“Z”字型，所以人们看不到。难怪我的学生误认为它把脖子缩回到身体里去了呢!
你先飞吧，我随后就到。程英铁摄影
吉林市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专家唐景文先生在电话中告诉我：苍鹭是大中型涉禽，属于鹭科。它是松花湖区的大型候鸟之一。它一般在秋天的十月份开始南飞。新年二月份开始北归。它们一路迎着朔风北飞，一路寻找着可以补充食物的湿地降落下来，等获取到食物、体力稍加恢复后又继续北归。可谓矢志不渝、坚忍不拔，不回目的地，誓不罢休。
坚持住，一直往北就是松花湖了。程英铁摄影
唐景文先生告诉我：生活在松花湖区的大中型涉禽除了苍鹭外，还有仙鹤、白鹳。除此之外，还有游禽如野鸭、鸳鸯、鸬鹚、沙鸥等。因此，三月份伴随着北归的先头部队苍鹭飞回松花湖畔的涉禽，还会有仙鹤、白鹳以及游禽野鸭、天鹅、大雁等。
天空任我飞，万里何所惧。程英铁摄影
唐景文先生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曾有丹顶鹤北归黑龙江地域，因长途飞行体力不支，而被迫降落在松花湖畔的蛟河市爱林林场境内的雪地里，被林场职工救护后，送交吉林市江南公园饲养了。
飞向黑龙江的扎龙太远，先在松花湖歇歇脚吧。程英铁摄影
500平方公里的松花湖，横跨蛟河、桦甸和吉林市丰满区，地域辽阔，是苍鹭生息繁衍的乐园。我在湖畔教书时，曾跟着学生划着渔船到湖畔的江套子边上的树林中，寻找过苍鹭的巢穴。那时，常常一找就是一大片。原来苍鹭喜欢聚集在一个地方的树梢群居建巢。
让我看看，是谁前来骚扰。程英铁摄影
松花湖风景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苍鹭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骚扰。2017年松花湖凤舞池景区内，有一群苍鹭在临水的树林中建筑了若干个鹭巢，但因为被两个偷猎者盗取了几窝幼雏，苍鹭们便一怒之下搬离了此地，前往他处重新筑巢安家去了。从此，凤舞池景区失去了一处“鹭岛”的灵动风景。
松花湖没有彻底开化，鱼虾难捕。再坚持坚持吧。程英铁摄影
吉林市野生动物保护专家唐景文先生介绍说：苍鹭也喜欢和人类和谐相处。蛟河市天北镇九年制学校的李荣富老师，自2003年救护了一只受伤的苍鹭时起，就组织起一支百余学生参加的爱鸟护鸟队。这支偏远山区的学生护鸟队，不断地把爱护鸟类的活动宣传推广到全乡镇的每一座村屯，从而大大提高了村民的爱鸟护鸟思想觉悟。
等不及了，你歇歇，我先到湖边等待。程英铁摄影
天北镇地处偏僻，庆丰水库水面大，栖息着许多苍鹭、野鸭、鸳鸯等等涉禽和游禽。周边的树林更是个百鸟翔集的乐园。但是，由于过去经常有人来此猎鸟、掏鸟窝，捡鸟蛋，所以搅扰得这里的禽鸟常常闻风而逃。但自从爱鸟护鸟队的宣传工作配合林业部门的严密管护措施后，仅庆丰水库南山上的树林中，就星罗棋布的修筑了若干个大型鸟窝，有数千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苍鹭在此栖息。有时苍鹭群飞群起，就如一片苍灰色的彩云在起起落落，飘飘荡荡，十分美观。
野鸭下水了。我们苍鹭是涉禽，没有游禽野鸭子的优势。程英铁摄影
苍鹭飞行起来双翼阔大，展开时灰黑相间，色调优雅。低空飞行时双翼扇动缓慢，起飞与降落时，似振翼舞蹈，仪态优美。苍鹭跋涉浅水处觅食时，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好似谦谦君子，闲庭信步，一派温文尔雅的气度。苍鹭单腿伫立水中静候鱼虾时，则亭亭玉立，性情内敛，风雨不惊，与不断飞起飞落的沙鸥，构成了一副动静相宜、动静有致的独特风景。
湖冰未开，你着急干啥去呀?程英铁摄影
唐景文先生还说，外表优雅的苍鹭，也有凶悍的一面。据说水蛇、水耗子等打它主意的动物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就连行动敏捷的黄鼠狼，也曾喋血于苍鹭的锥形铁嘴之下——有国际新闻曾报道：一名叫乔纳森的外籍摄影师，在英格兰肯特郡谢佩岛自然保护区拍摄时，曾于2015年3月9日拍下了一组苍鹭大战黄鼠狼的系列图片。照片上显示着一只黄鼠狼试图攻击体形远大于它的苍鹭，黄鼠狼曾一度咬着反击它的苍鹭的长嘴不放。苍鹭不断地试图甩开它，但黄鼠狼就是咬紧不松口。苍鹭无奈，只好带同紧咬着它长嘴的黄鼠狼来到河边，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长嘴伸进水中，将黄鼠狼活活淹死后，又津津有味地将黄鼠狼吞进腹中。
守护爱巢。程英铁摄影
苍鹭是松花湖中极为常见的水鸟。双翼宽大而身体细瘦。上体自背至尾上的羽毛是苍灰色，尾羽是暗灰色，两肩有长尖而下垂的苍黑色的羽毛，侧面看好像脑后有羽冠下的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