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请问你们有长一点的木棍么,我的衣服被风刮到隔壁的房间了。晾衣架太短了,够不着。”
“隔壁有人的,您先敲敲门。”
“敲过了,没人。”
“怎么可能呢,我之前看他们天天在家的。”
“真没人,敲3次了。”
“那您等等,我这就叫阿姨去帮您。”
“诶,阿姨,23楼房客的衣服又被吹跑了,你去帮下他们吧。给你工资里加五块钱”。
“好的,好的,马上就去。”通完两通电话,我叹了口气,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自民宿开业一个月以来,这是我遇到的第五次控诉,相比于令人头疼的蟑螂问题,反倒是因为小心而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可不知半夜哪里来的妖风,晚上洗的衣服,第二天一大早就只剩一个衣架子了。尽管阳台的风大,可不是有夹子么,为什么总是被吹跑到隔壁家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所幸的是邻居家住着的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所以说还比较好说话。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床上的手机又开始振动起来了,来电显示写着:母亲大人。
“徐宇,今天是中元节,去给你爷爷烧点纸。”
“这么晚了,去哪里烧啊,况且我都没有买冥币。”
“你床底下有,我上次去你房间给你打扫卫生的时候特意提前买好放下了。”
“我先看看,妈,你先别挂电话。”说话间,我挪动了一下身子,往床底瞅了瞅。
“诶,还真有,妈,你怎么想着提前给我备这个。”
“瞎说,这哪里是给你备的,是给你爷爷的。这前半个月,我总是梦到你爷爷,他一直叨念着你死之前没有去探望他,死后也没有去给他烧过纸钱,他心里很不高兴。”
“哦。他对你和我这样不好,我干嘛要去念想着那样一个人。”
“唉,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你爷爷。况且,死者为大,事情过去都这么久了,你也应该试着原谅他。之前你各方面不是都很不顺利么,烧烧纸说不能化解一下。”
“好吧,妈,那就这样,我先挂了,待会去楼下找个僻静的地方烧。”
13年了,终究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提起“爷爷”这个词,别人家的孩子感受到的是慈祥,温暖,宠溺。独独我,脑子里想到的只有:冷漠,势力,偏心。
在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母亲被撵出家门,而到了上高中的时候,被拒之门外得那个人换成了我。原因无非是,一个字:钱!
由于母亲来自农村,而我偏偏又是个女孩,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自然而然是被厌弃的。
当时由于我户口的问题,母亲四处求人借钱,这其中也包括了我爷爷。按理说,一家人便是一个小团体,有什么困难应该大家帮忙分忧。但我家不同,爷爷竟然像对待外人一样的对待我的母亲,一口当面回绝了她,非旦不留任何商量余地。并且还好像借了他的钱不会还似的,显露出了一脸的不信赖。
后来,家里柜子里无端少了2000块,刚好是母亲所要借的数额。爷爷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了她。
“真是打农村来的,手脚一点不干净。”
“啪,啪”见母亲不承认,爷爷竟然气极败坏的扇了她两巴掌。
“没拿就是没拿,你凭什么冤枉我!”母亲也火了,不再做软柿子。
“偷了还不承认,不是你拿的难道还是我儿子拿的么?”
“谁拿谁清楚,反正我没拿。没错,我是缺钱,可是最后差的那部分已经找我娘家人借了。我虽然穷,但是也是有骨气的人。”
“骨气,呵呵,行啊,那你滚出去吧别回来了。”
母亲当时正年轻,又刚好气头上,所以竟也顾不上我了,二话没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摔门而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开始讨厌爷爷,恨他把母亲赶走,恨他给我的童年只有冷落,黑暗。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临终前却把房子的产权给了我,而不是他疼爱的另外两个孙子,甚至不是我父亲。
可即便如此又怎样,我并没有因为听闻这样的好消息而赶去看他。相反的,连他的葬礼上我都没有出席参加。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陷入恍惚的我,听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爷……爷”。
“小宇啊,你们租的那个房子之前死过一个人,也是因为衣服被吹跑了去够衣服,结果一不小心从阳台上摔了下去,当场死亡。他心有不甘,阴魂不散啊,所以一直找你房客麻烦。只希望有个人可以陪陪他。”
“那我应该怎么做?”
“烧纸给我,然后我就可以拿钱去贿赂一下那些狱卒,他们也是不给钱不办事的主,但只要给了钱,事也就好办了,把那个人的鬼魂抓起来劝他早点投胎就好了。”
正当我半信半疑的时候,母亲的电话突然又响起来了。
“喂,徐宇啊,纸钱烧了么?”
“没,没呢,妈,我刚刚……好像听到爷爷说话了。”
“瞎说,快把纸钱烧了,这都要到12点了,磨磨蹭蹭的。”
“好的,妈。”
说完,我提着装满冥币的塑料袋走上了楼顶,继而在一片火光中迎接了新的一天。
好了。爷爷,安息吧。我低声道,准备掉头往回走。
咦?那不是我的衣服么,怎么吹到空调的外机上了。满脸疑惑的我不自觉地靠近了楼顶的边缘,去够那件原本应该出现在我房间里的衣服。
“啊!”声音落在空中停留了5秒,而我的肉身跌到楼底已经成为一滩烂泥。
“你个傻瓜,明明心里原谅了他却不肯承认。随便伪装成你爷爷的声音就把你给说动过来陪我了。”
前任房客哈哈大笑着。
可惜,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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