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椑史》之中,曾记载一案,此案很是有些意思,权且将其译成白话文,供诸公消遣。话说南宋大员马光祖未担任户部尚书之前,曾在处州当过地方官,为保护青苗不受害虫所害,马光祖下令严禁捕杀青蛙,如发现有人捕蛙,必遭劳役之苦。不想有人却偏偏打起小小青蛙的主意,倒不是为了捕杀青蛙来佐酒,而是要用它害人。
某日清晨,天色似亮非亮之际,城门一开,进城的人蜂拥而至纷纷进城。人群之中,有个村民挑着几个大冬瓜随人群进城。行至城门之时,守城兵卒唯独将他拦住,要检查他担子之中有无夹带。这个村民登时脸色大变,央求放他过去,担子之中只有冬瓜并无他物。
兵卒不依,强行检查。两个担子上共有四个冬瓜,结果在其中两个冬瓜上发现马脚,这两个冬瓜上面各有一个圆形刀痕,用手一扣便可揭开,只见冬瓜里面为空心,瓜瓤被掏干净,取而代之的是许多青蛙。
好个目无法纪的刁民,太爷早已下令不许私捕青蛙,明知不可偏要为之,看来你是活腻歪了!不由分说,当场胖揍一顿,而后将其扭送衙门交由太爷马光祖定罪。
马光祖审问过后,方知这个村民是受了妻子蛊惑才用了这个法子。那个村民告知马光祖,自己本是个平常庄户,家里不算富裕,两亩薄田勉强维持吃喝,妻子赵氏自打嫁给他后,便时常骂他是个穷汉,嫁给他算是瞎了眼。前两日,赵氏又跟他吵了一架,说是再赚不来钱,她便回娘家从此不回来。他有些忌惮赵氏,可又找不到来钱的门路,赵氏让他去捕青蛙到城里贩卖,还说如今这是奇缺货物,管保能卖个好价钱。
他说如今私捕青蛙犯法,于是赵氏给他出了这个主意,让他摘几个冬瓜下来,把瓜瓤掏空,将青蛙丢进去,再将冬瓜复原,挑到城里卖了钱,两人好好过日子。他不想去,可又不敢不去,于是趁夜到了田里捕捉青蛙,将其放入冬瓜之中。这个法子果然有效,青蛙在冬瓜之中并不鸣叫,他满心欢喜刚要进城,结果就被守城门的兵卒发现,只能自认倒霉。
他这番话让马光祖觉得蹊跷,问那村民这事儿除了他与妻子赵氏之外,还有别人知道么?村民摇头,说此事就赵氏跟自己知道,没有跟旁人说过。
马光祖又问他,早上进城之时,守城的兵卒是挨个检查,还是单独检查了他?村民说前面的人都不曾检查,唯独拦住了他。
马光祖一阵冷笑,笑这个村民糊涂,自己被人蒙在鼓中还浑然不知。村民不解其意,马光明命差役将村民之妻赵氏抓到公堂,问她为何要谋害亲夫?
赵氏大骇,连哭带求,扬言自己清白,一心一意相夫,哪有谋害亲夫的心思,求青天大老爷明鉴。有道是“根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虫不打不行”,马光祖命她快些将实话说出,要不然就要大刑伺候。
赵氏依旧抵赖,一通拶指之后,赵氏实在难以经受,不得不说出实话。她说自己嫌弃丈夫没本事,于是跟村里一个买卖人勾搭,那人答应与她山誓海盟,不过她丈夫实在碍眼,若丑事被他发现,定然要打个通奸之罪。不如将他一军,将他好好算计一番,只要他不在了,两人便可做个长久夫妻。
那人告诉她这个法子,让她唆使自己的丈夫挖空冬瓜装青蛙,而那人则找到守城门的兵卒,给了些好处,让兵卒以查私为名将她的丈夫抓住送交衙门定罪。到了衙门肯定要挨板子,到时候再买通狱卒,让她丈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对歹毒的男女万没想到,自己的诡计被揭穿,这正是骑驴吃豆包——露馅儿了。
此案记载于《椑史》之中,鉴于年代久远,真假无从开证。且不论真假与否,只说此案若将思想只停留在一起案件上,不去扩大线索深入追究,就往往会忽视它所掩盖的另一个案件,而冤枉了好人,放纵了坏人。马光祖的独到之处,就在于他细心分析,结果从背后又牵出一桩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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