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新郎投河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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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志怪故事》新郎投河奇案

  广东一座县城东门的大街上,这一天张灯结彩,陈家老夫妇正为女儿办喜事。上门的女婿是城里的王秀才。王秀才家跟陈家自小联姻,因为三年前王秀才的父母死了,守孝三年,不能参加考试,又不能娶亲,婚事才耽搁下来。

  现在三年总算过去,已经二十出头的王秀才新近进了学,急着托人给丈人丈母商量,要娶未婚的妻子回家操持家务。

  陈家女儿也十八岁了,但老夫妇说,女儿自小娇惯,年轻不懂家务,自己又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到王家实在放心不下,不如让王秀才招赘进门,讨个两全其美。女婿要是不肯,那就只能等女儿送了二老的终再说。

  媒人去和秀才说,只怕秀才不答应,哪知王秀才觉得这样做自己落得做个现成女婿,今后还免得为家务事操劳,一口答应下来。陈家老夫妇便选好日子,办嫁妆,装修新房,足足忙了一个月,才将一切准备齐整。

  成亲这天正是十八,是个大好吉日,陈家老夫妇心满意足,遍请宾客。黄昏时分,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进了门,礼赞、拜堂,热闹了一阵。酒足饭饱之后,七八个不大安分的至亲好友相约着拥进新房,也不管丈人丈母相劝,一定要闹个尽欢而散。

  

《志怪故事》新郎投河奇案-第1张图片-大千世界


  新房里,新娘的头巾已挑了,新夫妇正在喜桌前坐定,准备喝交杯酒。一伙人蜂拥而入,立刻荤荤素素,七嘴八舌调笑起来。最后,大家异口同声要新夫妇当众互敬三杯酒,口口见底,不喝不走。

  王秀才确实在席间喝多了,现在正觉得头脑昏昏,被这么一吵,不知怎么办才好,那新娘却大大方方站起来斟了酒。俗话说,新婚三日,大小无别,新郎拗不过,只得连饮了三杯。大家回头一看,那新娘的杯子里,只浅浅啜去了一口,又吵着要新郎代喝。

  丈人丈母看到女婿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央着媒人、傧相进屋,半拉半劝,好不容易把闹房的拖到前屋,左一个不是,右一个对不起,还另外开了一桌,才把人安顿在门口天井里。

  初更也过了,那批人还在吆五喝六,赖着不肯离开。忽然,新房里传出一阵尖厉的叫声,大家一回头,看到新郎官披头散发冲出门来,发狂地穿堂过院,“乒”的一声拉开大门,人就消失在门外黑暗之中。七八个闹新房的,吓得酒醒了一半,纷纷追出门去。

  门外,月色之中,新郎官跌跌撞撞,却快步如飞,已经奔出老大一段路。酒客们一边喊一边追,直追下去半里多路,前面一道大河拦住了新郎。后面追的人一齐喊:“秀才!危险,别再跑!”可是,那身影晃了晃,“扑通”一声,栽下河去。

  大家气喘吁吁的在河边停住脚步,却只见宽宽的河面上,几圈水纹在月光下慢慢散开。

  这时候,追新郎的酒客,酒都醒了,谁也不敢离开。大家分头找来船,找到会水的,沿着河岸往下游掏摸,一直摸出两三里去,别说人影,就连鞋子也没捞着一只。天快亮了,一群人才垂头丧气地折回陈家。

  陈家院子里,依然是一派喜庆景象,陈老夫妇却请来几位邻舍,陪着依旧身穿喜服的女儿,坐了大半夜。屋子里,弥漫着捉摸不定的气氛。

  陈家老夫妇看到众人回来,急忙上前询问,筋疲力尽的酒客们支支吾吾刚说完,新娘一声尖叫昏了过去。

  等到大家七手八脚救醒了她,丈母娘又失声嚎啕起来:“苦命的女儿呀!娘好不容易等到给你招了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如今又落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志怪故事》新郎投河奇案-第2张图片-大千世界


  哭着哭着,老太太忽然指着追出门的几个酒客说:“你们这批挨千刀的,明明坐在门口,为什么不拦住我女婿?我跟你们拼了!"要不是陈家的人拦住,她真的要跟酒客拼命呢。

  追姑爷的人知道老太太失婿心痛,才会这样不讲道理,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过,高高兴兴来喝喜酒,折腾了一夜,弄得如此不欢而散,心里总不是滋味,便一个个讪讪地告辞出了门。

  陈家女婿新婚之夜发酒疯,失足落水的稀奇事,在县城里传了一天。几个当事人一遍又一遍跟来访的人说,说得比头天夜里更累。第二天一个个很迟才起来,却又都被县衙传了去。

  几位酒客本以为事情牵涉到人命,衙门里传他们去做个证人,谁知到了县衙,县太爷却摆出了审案的架势,陈家那位新丈人居然是原告,酒客不禁紧张起来。

  堂威喝过,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朝那几个心神不宁的被告说:“你们就是前夜追王秀才的?现在有人告你们合谋灌醉新郎,趁黑把他推进大河,你们有什么话说?”

  几个人听了,都觉得这事儿太过离奇,那陈家的人简直像个个得了失心疯。现在县太爷发问,他们不得不回禀:“老爷,小的们在门口正喝着酒,谁会料到新郎会冲出门去?他那模样,就是有人想拉,也拉不住呀!大人啊!小的们不是陈家亲戚,就是王秀才的好友,这才追出门去,干吗去害他?”

  这时候,陈家老人却又在一旁哀哀地哭出声来:“青天大老爷,小老儿的女婿出了门,后面就这几个人,女婿怎么死了,只有他们明白。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小老儿怎么能心甘!小老儿又如何对得起死了的亲家!”

  县令左思右想,总理不出个头绪,只得再带人到河边去摸,心想只有找到尸首,或是能摸到一点证据,这案子才能办下去。可是,河深水阔,县太爷派人用滚钩拉出好几里,也没捞到尸首,这案子便搁下来,一拖就是半年。

  案子查不下去,县令任期倒满了,他只得把这案子交给后任,请他继续办。

  后任县令一生办过不少奇怪的案子,却从未遇到这种糊涂案。如果真像那丈人所告,贺客中有人心怀不轨吧,王秀才奔出大门,后面这么多人跟着,而且各不相干,明晃晃月色之下,谁能使什么手脚?要是说新郎发酒疯,也只会醉倒在新房里。莫非酒里有什么迷人魂魄的药物?要是真有人在酒中下了药,这事是谁做的?是新娘或者陈家人下药的话,事情何必闹到公堂上来?

  

《志怪故事》新郎投河奇案-第3张图片-大千世界


  县令转念一想:陈家人这么张扬,会不会借这一闹摆脱自己的嫌疑?想到这里,新县令觉得案情有了点眉目。他开始怀疑陈家胡乱诬陷亲朋好友,目的只是要他们证明新郎是死在大河之中,跟陈家人毫无干系。

  事不宜迟,只有趁自己新来之际,快刀斩乱麻,查出其中蹊跷。县令决心一下,立即化装成一位算命先生,带了老仆来到陈家门口、他把老仆留在对面巷口,自己坐进陈家对门的酒店,要了一壶酒,边酌边观察起来。

  “呸!”沿街窗子旁边那张桌子上,一位酒客朝对门陈家吐了口唾沫。顺着他的目光,县令看到一个衣衫华丽的男子在对门一闪,便不见了踪影。回头再看那酒客,约有三十岁,脸上已有七八分醉意,正愤愤不平地在嘟囔着。

  酒后露真言,县令立刻捧着酒壶,坐到他对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拉扯起来。“你说,说我醉了?我没醉!”那人的舌头已不大听使唤,“我,我是生气,看见那小子我就来气。天天来,天天来,秀才死了才半年,他,他倒来捡便宜,呸!”

  县令点着头,叹着气,顺着他的意思说:“可怜,可怜,这王秀才,咳!”

  “他可怜?他一死就一了百了,可怜个屁!”那人猛地吸干杯中的酒说,“我才真可怜呢!跟着倒了半年的霉。"原来这位喝酒的,正是当初追过秀才的。

  县令一听遇上了当事人,就凑近问他,说:“王秀才的事,小可倒也听说过一点。老兄既然便是当初追秀才的,这里面的详情……”

  “我不说了,”那人又倒了杯酒,指着县令说:“你可别问我,我说过几百遍了,越说越糊涂。你问我,我问谁去?”

  “是,说的是,”县令停了一会儿,好像自言自语:“照理说,喝醉了酒也不一定发狂。对啦,老兄当时有没有看到王秀才脸上透出一股怪戾?会不会是凶神恶煞附了身?”

  “天那么黑,谁看得清?”

  “在陈家院子里总该看清了吧?”县令要追根问底。

  

《志怪故事》新郎投河奇案-第4张图片-大千世界


  “院子里?”那人搔搔头说,“你别来胡缠,王秀才疯得蓬头散发,脸遮得严严实实,谁,谁有本事瞧得见?”

  一句话,像捅穿了窗纸,县令心中豁然开朗,人人都说王秀才跳了河,跳河前为什么要遮住脸?难怪这么多人掏河,始终摸不到王秀才的尸体。他立刻出了店门,到巷口对仆人吩咐了几句,转身回衙去了。

  等他带着人回到陈家门口,已是身着官服,威严自不必说。老仆人朝他点了点头,他立刻让捕快兵丁守住四周,自己带了几个人进了陈家。

  陈家住宅并不大,一处院子,几间住房,可是除了陈家几口人外,那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却不见了影踪。县令略一思索,直朝陈家母女站立的房门走去。

  陈老太一伸手拦住他说:“大人,这是我女儿的房间,她是寡妇,别冲了大人的官运。”

  “本官来找杀你女婿的凶手,秀才在这间屋子发的疯,怎能不看?”县令进了屋,发现屋子里空空的只有几件家具。

  陈家老夫妻跟进门来,说:“大人,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县令哈哈一笑,说:“要是找不着凶手,本官当然会给你女婿偿命。这是什么?”说着,伸手往床下一指。

  缩在墙角的陈家小寡妇顺着县令的手往床下一瞧,顿时目瞪口呆,浑身发起抖来。床底下踏脚板旁边,明明白白歪放着一只男鞋。

  移开床,掀起踏脚,下面的地板光溜溜的,再掀开虚掩的地板,下面立刻出现一条黑魅魆的地道。县令带着捕快穿过地道,就到了邻院一间房子里,到床后一搜,立即搜出那位刚刚进过陈家的男子。他只穿着一只鞋,躲在床后瑟瑟发抖。

  县令胸有成竹,立即叫捕快满屋子搜寻,不多久,果然在窗外花台里,发现一堆松软的新土,挖下去不深,一具芦席包裹的男尸出了土。派人找地保一认,依稀便是王秀才。仵作验过,看出死者喉头上有用手扼的痕迹。

  第二天,县令把一干人众都叫到大堂,当众审案。县令指着尸首对追“秀才”的人说:“这才是死去的秀才。当时你们看到投水的那个人,故意披头散发遮住脸,一定是凶手雇的替身。王秀才早被他们扼死,从地道移到隔壁埋了起来。大胆凶手,还不从实招来!”

  

《志怪故事》新郎投河奇案-第5张图片-大千世界


  事实俱在,陈家三口和那男子不经刑讯,便一一招认了杀人的经过。原来就在王秀才替父母守孝的三年中,陈家女儿有次去看戏,结识了这个凶手。经不住金钱的诱惑,陈家女儿跟他明来暗去已有很久。

  那男的有钱有势,为进出陈家方便,把隔壁那间屋子买下,挖了地道,直通陈家女儿闺房。王秀才要娶亲,他出了个主意,一定要秀才当上门女婿,秀才要是不答应,正好借口赖婚。没想到王秀才一口答应上门。

  他既舍不得陈家女儿,又怕露出马脚,这才故意留几个贺客作见证,雇个身材与秀才相仿的人假作发疯投水,事后又指使陈家去县衙告状,故意搅浑水。

  等到旧县令离任,他以为事过境迁,大约不至于再生枝节,便公开跟陈家女儿来往,不再偷偷摸摸钻地道。他打算让陈家姑娘守孝一年,脱了孝服,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她娶回家去。

  昨天正到陈家鬼混,县令却突然带人来盘查,他一时心慌,钻地道时丢了只鞋,他躲在隔壁屋中,只等县令撤了人再来取鞋。想不到地道被找到,自己也身陷法网,再有多大的势,多富的财,也无法脱逃了。

  案子办完,那个追过“秀才”,昨天在酒店愤愤不平的贺客,发现堂上坐的,便是跟自己一块喝酒的算命先生,想到昨天酒后失言,心里正忐忑不安,县令却把他叫上前去,笑眯眯地对他说:“昨天多亏你一席话,才使案情大白。”

  那人惭愧地说:“都是大人明断,小的们想了半年都没想通,大人一指点便明白了。”

  县令哈哈大笑,说:“这才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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