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从小就当过骡子客,因不堪税警及社会不公的欺负才用两把菜刀起义。他革命成功的故事很多,这里讲几个我故乡老人们所传说的——
贺龙在刘家坪的故事入驻龙堰峪一支长蛇似的队伍,蜿蜒在大庸桥头至桑植小溪的崇山峻岭之间。这队伍的士兵,大多穿着灰色的军装,头上戴着镶五角红星的军帽,每人都有一个简单的背包,肩上扛着一支步枪,间或夹杂几人抬的机枪和迫击炮。
这支队伍有两个番号,即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军团和第六军团。统帅这支队伍的总司令即贺龙将军。时间是1935年11月1日。此日一清早,该部队从桥头集合出发。走了五六个小时,大部队即到了桑植瑞塔铺。六军团的队伍,这时就在小镇的几处院子里驻扎了。二军团的队伍继续往前行,到傍晚时分,这支队伍来到刘家坪,分别在珠玑塔、熊家溶、谷家坪、双溪桥、龙堰峪、李家岗、新桥等地驻扎了。
贺龙这天骑着一匹黑色的军马,率领着二六军团的总司令部,渐渐来到了干田坝的河边。那冬天的河水很浅,河中没搭岩墩,战士们徒步涉水过了河。贺龙拍马下到河坎,让警卫员牵住马缰绳,自己下马,很快也涉水过了河。走到对河岸上,前卫一个副官走上前报告,司令部驻扎龙堰峪的房子已安顿好。
贺龙倚马而问,龙堰峪寨子里有人吗?有刘景鑫的踪影吗?
没有。副官说,只有少许老人和小孩。
看来,刘景鑫和他族里的人都跑了。不管他,今晚我们就在刘景鑫的老屋睡个安稳觉!说罢,就翻身上马,一路浩浩荡荡地走进了
龙堰峪的口前。
龙堰峪位于刘家坪正中的山湾里,其地三面环山,前面有一大堰塘。进寨只有一条路,要从堰塘边绕进去,才能进到司令部的大院前。贺龙年轻时曾到过这里,并与会武术和医术的刘伯朋有过交道。这刘伯朋年纪已大,兴许他在家哩!贺龙这样一想,随吩咐一个警卫员道,你去上面那栋屋,找有个叫刘伯朋的老人,看他在家不?那警卫员就奉命去了。
贺龙接着走进设在一排老屋木楼上的司令部,这原是明朝时刘氏之祖刘福的最初住地,后经三百余年的演变,中经廷钱公分支之晋贤、士朝、忠效、孝慈(明占)至世杰时,才修起这座有两个吊脚楼的大宅。这大宅之屋,此时属刘世杰的两个儿子所有。这两个儿子,即长子刘业首,次子刘业家。刘业首一支,又生有两子6女,两子是开轩(又名南轩)、开福。刘南轩时任县府劝学所长等职,在地方有相当势力。刘业首的六个女儿成活4个。其中二女润姑出嫁给潮湿河经商大户周笃恕为妻,在当地也十分有名。刘世杰的次子刘业家,亦生有两子一女。其长子即刘景鑫,次子为刘开珍。
当贺龙带的红军在来龙堰峪之前,这刘业首兄弟及其两家子二十余人,全都躲藏了起来。
贺龙此时走进刘南轩和刘景鑫的老祖屋,神情那是无比地淡定自如。他含着烟斗,在宽敞的木屋中走动几步,接着静静地打量和欣赏着那房子的柱梁和板壁。这房子的木柱是楠木做的,每一根都粗大而又厚重。那地板和板壁是柏树木做的,每一块看上去都纹路清晰,板面连接严丝合缝而又十分结实。贺龙知道,刘家的这老屋已有很长的历史。从刘氏的始迁祖武忠公起,到此时三百余年。刘氏一族的人口已达数百户,其中有富有穷,两极分化比较严重。富者成了大地主,富甲一方;穷者贫困潦倒,难以谋食。刘景鑫的家,应属于富豪一族,红军要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自然伤及其家族利益,所以,刘景鑫对于加入共产党后的贺龙,自然也是势同水火难以相容。
贺龙也很明白,刘景鑫、陈策勋这类叛变的民团首领,追随的是国民党蒋介石,当然也是红军的死敌。不过,念及到刘景鑫跟随自己在北伐打仗勇猛,也立有功劳,贺龙还想和刘景鑫会会面,想规劝一下,看他能否回到红军的队伍中来。但刘景鑫这时躲藏在大山中不出来,此时也不知能否联系到他。
贺龙思考一阵,警卫员忽然走进屋报告说,刘伯朋老人找到了,他在家,没有躲藏哩!
走,看看他去!贺龙立刻出了门,直往老人的住屋走去。警卫员忙跟在身后,也到了那老人的屋前。
刘大爷,你好啊!还认得我不?我是贺云卿啦!贺龙进屋就对刘伯朋老人说道。
啊,贺云卿,真的是你,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我专来看看您啊!贺龙仔细打量,只见这刘伯朋头发已花白,脸上皱纹满布,手上青筋突出,身体已很消瘦。看来,老人的年岁已大,状况不是太好。
年轻时,我赶骡子还向你请教学过武功,你还记得吗?贺龙问。
记得,记得。我那时身体还好,现在老啦,身体不行了。刘伯朋道。
那您要多保重!贺龙又道,我这次来刘家坪,要在你们这儿住一段时间,我想见见刘景鑫,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老人叹气道。这刘景鑫变啦,当年我把他推荐给你,你还送他上过云南讲武堂学习,他跟你在北伐时还干得好好的,不知为何,他就跑回来了,说是不跟你干了,还与你作对!我还骂过他,是自己找死,跟云卿好好干,将来前程远大。可是,他就不听我劝,说你戴了红帽,当共产党了,要掉脑壳的,所以不愿跟你干,就跑了回来。这次听说你带红军要来刘家坪,他就鼓动族人都跑了。我年纪大了,我说我不怕,就没走。
贺龙又问,他跑到哪去了?你知道吗?
我哪知道,他藏那儿,也不会告诉我的。刘伯朋又道,不过,我听说,他走前,还去过李家岗,可能找过李家的人,李家的族长是李重华,你应该认得,你可以去问问他,兴许他知道刘景鑫的去处。刘景鑫的姐姐也出嫁在李家岗,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好,谢谢你的提醒。贺龙道,你多保重身体,如果见到你们刘家的村人,请告诉他们不要害怕,只管回家,红军是不会伤害老百姓的。我有空,再来看望您!
贺龙说毕,就告辞老人,接着回了司令部。晚上又忙着处理一些公文要件,只忙碌到深夜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上午,贺龙又主持召开了一个短会,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和警卫营的负责同志都来参加了。会上,贺龙要求各部驻扎队伍,首要是提高警惕,防止敌人破坏。其次要特别尊重当地风俗,不得违反纪律,乱拿百姓东西。同时,还要求大家注意搞好宣传,劝说躲藏的百姓回到家中,并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会议一结束,贺龙就带着几个警卫员,骑着黑马,直往李家岗而去。
筹粮李家岗李家岗老屋大院内,昨晚驻扎了一个连约100多名红军。这些人都是经与族长李重华协调安排,才分别到各户人家住下。
这日上午,李重华在岩塔正抽烟时,忽听院门外一阵马蹄声响,只见一个留黑胡子的军官骑着马,带着两个贴身警卫已到了门口。
李重华眼一亮,这不就是贺龙嘛!他忙起身到槽门外恭迎道,贺将军,欢迎大驾光临!
贺龙跳下马道,不客气!李重华,你是留日生,当年也当过县农会会长,我们多年没见了,今日特来拜会一下。
谢谢!请进院子里坐!李重华即引贺龙走进门去,家人提来几把木椅,贺龙就在岩塔里的木椅上坐下,一面喝茶,一面和大家谈笑风生。
贺龙道,你们这李家岗修的四合大院不错啊,槽门都有三重,这是啥时建的?
李重华道,有10来年了,也是托你的福。建这房子时,李龙飞正当县长。那还是您当镇守使时任命他的。
贺龙点头道,是啊,李龙飞那时还是能干的,可后来他被人挤兑,丢了官,与我也断了联系。不知他近况如何,现在家吗?
李重华道,他多年不在家,现在是闲人野鹤,有时在桑植,有时住龙山。
这也好嘛。贺龙道,当闲人,作隐居客,不惹是非。你家老爷子呢?
老爷子在屋里,可能还没起来。李重华道,他年纪大了,起得迟。
正说着,却见留着长辫穿着长棉袄的老爷子李世臣,拉开木门走了出来。
贺将军,您好!老人上前招呼道。
啊,老人家,把你惊扰了。贺龙起身与老人握手。
李世臣忙道,哪里话,你来了,令我们李家寒舍蓬荜生辉呀!
贺龙笑道,我这一来,就给你们要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有啥事,只管说。老人诚恳道,只要能帮忙做到的,我们一定尽力。
贺龙就道,好。有件事,还真想商量一下。你们知道,刘景鑫原是我的部下,我也待他不薄。但北伐后期,他跟着陈策勋跑了,与我不辞而别。我这次到了刘家坪,就想见见他,看能不能劝他归队。他却又躲了起来,听说前日还到过李家岗,你们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世臣道,昨日他是到过这里。还想要我们都躲起来,我们没听他的,但他后来去哪里躲藏,我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李重华道,刘景鑫这个人很固执,我也曾说过他,要他莫与红军作对,但他不大听劝,还警告我们不要和红军走得太近。他前日来,是想要我们李家岗的人都躲起来,我们没听他的,后来,他就带着队伍朝关溪涧方向跑了。
他跑了,必定还要回来吧!贺龙又道,听说他有个姐姐嫁到你们李家当媳妇,我想请她来说一说。
好,叫玉翠来!老爷子李世臣发话道。
大院内正东方向的一扇木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头缠青丝巾、身穿家织兰布的中年妇女,约有50来岁,她即是刘景鑫的姐姐刘玉翠。
李重华将其作了介绍,贺龙即道,刘姐,我想请你转告景鑫兄弟,要他莫与共产党和红军作对,只要他愿意归顺红军,我们还是欢迎的。不仅对他既往不咎,还可任命他当个团长。你看如何?
刘玉翠道,贺将军好意我领了,只是我这兄弟是不太好说话,他这次躲到哪儿,也没告诉我。等我慢慢打听,若有机会见到他了,一定将您的话转告给他。
那好,就拜托你了!贺龙说罢,又对李重华道,我这次来刘家坪,要住一段时间。这么多的兵要吃要喝,得征不少粮草,此事还望得到你们支持。
李重华道,此事我们自当尽力,等我与各户商量一下,看各家能拿出多少,要大家多捐出来。
老爷子李世臣道,我那仓中还有一仓稻谷,都捐出来,算我一点心意。
贺龙道,那就多谢了。这些粮食,都会按价征收,不要你们白捐,请放心。
这一仓稻谷,就算我送红军的,不要钱。老人表态道。
那怎么行,一定得给钱。贺龙说着,就对李家岗的驻军王连长交代道,这事由你来落实,凡是征收的粮草,一定得给钱。
是,我马上派人办理。王连长立正敬礼道。
随后,贺龙就站身告辞,准备回司令部。李世臣父子一再留他吃中饭再走,贺龙说,饭就不吃了,我还有事,下次有空再会。李世臣这时道,贺将军稍候,我有件东西送你。说罢,就进屋拿出一副缠着红绸布的马鞍道,这个东西送给您,您用得着!
贺龙接过马鞍看了看,高兴道,好,我那马鞍破了,这马鞍不错,正好可换上。说毕,就让警卫员把这马鞍拿到槽门外,将旧马鞍进行了置换。接着,在李世臣父子的伴陪下,贺龙走出门口,一个跨步就上了马。
再见!贺龙向这两父子摆摆手,就带着两个护卫慢慢离开了。
李重华看着贺龙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道,这贺云卿真不简单,北伐失败了,现在又拉出了这么大一支队伍!
李世臣道,他有带兵之才啊!不过,一将功成万骨枯!能当到将军的人,都是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要全靠好运气吧。
是的,我觉得也是。李重华又道,我们要多理解他,给他助助力。这粮食就送给他们,可以不要钱。
但红军是讲纪律的。有了贺龙的交代,随后,李世臣家的那一仓稻谷和其余各户送的粮食,红军全都按价给了钱才收下。
规劝刘景鑫刘家坪境内,紧靠双元坪村的背后,有一座巍峨挺拔上千米的大山。从这座山的顶峰之上,可以瞭望到桑植、慈利、大庸和石门四县的地盘,所以,此山被当地人称为四望山。
当贺龙所带的红军刚踏入刘家坪的当日傍晚,刘景鑫即带着队伍,悄然爬上这四望山的一座寺庙中躲藏了起来。
该寺庙有几个和尚,为首住持的法号称作觉慧。庙中供奉着释迦牟尼、观音等佛像,此外还有一座关羽的神像。刘景鑫并不信佛,但对关羽这人还是崇拜的。进庙之后,他先跪拜了关羽神像,祈求关公多多保佑。尔后,他便告诉主持和尚觉慧,因共党红军到了山下刘家坪,这庙需给民团借住一段时间,等红军走了,民团队伍才能撤离。在此期间,所有庙中人不得外出,以免有人走露消息。觉慧和尚请他放心,庙里的僧人一般不会外出,而外来的香客,冬天也很少上此山来。住在此庙,别的都好说,就是人多了,粮食蔬菜恐怕不够用,需要派人下山采购。
刘景鑫就表示,粮食和蔬菜不用担心,他会派人到山下去采购。过几日后,他即吩咐手下管后勤的谷总务,让他带几个帮手去就近的梅家桥去采购。
谷总务带了三人来到梅家桥,只见这小街上摆了不少地摊,卖菜卖粮的有多处。谷总务随即采买起来。当他走至一处买鸡蛋的地摊前时,那头戴青丝巾的妇女忽然认出他道,谷总务,你怎么到了这儿买东西?谷总务也认出了她是刘景鑫的姐姐刘玉翠。两人就闲聊了几句。刘玉翠询问刘景鑫躲在哪里?谷总务说,就在这附近山里,但具体地方要保密,谁也不能说。刘玉翠又说,自己想见见景鑫,她有重要事想告诉他。谷总务道,景鑫住在山里,比较远,你不要去。有什么事他可以转告。
刘玉翠说要见了他才好说,所以只有约他到梅家桥来见一下。谷总务于是答允转告刘景鑫,让她第二天再来梅家桥火铺相见。
当日下午,谷总务采购完粮菜,回到四望山,就将刘玉翠的话作了转告。刘景鑫也不知姐姐有何急事要见他,遂如约下山,于第二天上午来到了梅家桥火铺。
此时,刘玉翠也按约定到了这里。姐弟俩就在火铺内饭堂相见了。
刘景鑫问其姐,约他来见有何事?刘玉翠即把贺龙到李家岗的情况及托她转告的话告诉了弟弟,刘景鑫听后没有吱声,过一阵,才缓缓回答说,自己已无颜再与贺龙相见,也决不想去与贺龙相见。因为,贺龙投了共产党,而他选择了三民主义,两人的信仰根本不同。他信仰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但不信仰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愿意跟随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不愿跟随贺龙投奔的共产党。所谓道不同,不相谋,他要姐姐不要再劝说了。但刘玉翠还是劝他,不论怎么样,贺龙对你不薄,他还期望你能归顺到他的队伍中去,并给你任职,可以当团长,你为何就不听?
刘景鑫最后道,我不跟你说了。你回去也可转告贺龙,我与他早已在几年前就断绝关系。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虽然,暂时我不会直接与他交战,但我对当共产党和红军的人也绝不会手软。红军现在到了刘家坪,他们只是暂时得势,等国军大部队来了,这些红军很快就会被击败的。国民政府不会允许共匪的存在。所以,我期望姐姐你也别和共产党及红军走得太近,这样对你没啥好处。
刘玉翠见兄弟不仅没听进劝告,还要她不和红军走近。两人话不投机,自然是谈不好了。最后,刘玉翠只得说,我把话都转告了,你到底怎么做,自己好自为之吧。说毕,就转身回去了。
刘景鑫也很快离开梅家桥,又上了四望山去躲藏。为监视红军,他还安排了几路哨口和侦探,随时窥察着红军的动向,并提防着红军来围剿搜山。
刘玉翠回家之后,将自己劝说刘景鑫的情况,婉转的向驻扎李家岗的王连长作了通报。王连长又及时到龙堰峪,直接把情况向贺龙作了汇报。然后建议道,刘景鑫不听劝告,据其姐姐说,他是在梅家桥会见其姐姐的。刘景鑫很可能就躲藏在那一带或四望山中,我们是否可派一支队伍去袭击?
贺龙想了想道,不,由他去吧!只要他不来骚扰红军,咱就别管他!此后,在红军驻扎刘家坪的半个多月里,刘景鑫躲在四望山上,既不敢骚扰红军,红军也不追击围剿他。双方虽都十分警惕,但彼此没有冲突,也就相安无事。
钓鱼庙东潭龙堰峪出口左拐百余米,即到李家岗脚下的庙东潭边。因上游酉水河段沿山拐了个湾,喘急的河水流经此处时,跌入一段百余米的潭中,水流随即变得很深,颜色也成了碧绿。在河潭的中段,则有一处凸起的巨大岩石,像一扇石门一样从河沿直伸向对河中。岩石的顶部又高耸于河床,一座小土地庙就建在这岩石顶上。平日有不少香客,还经常到这小庙里烧香。
从土地庙旁往下数米,中段的岩石斜坡有几处平面比较规正,立于这岩石边,最适合于人们闲坐钓鱼。贺龙在龙堰峪驻扎期间,一有空闲,就常到这庙东潭的岩石上来钓鱼。当地人都知道,庙东潭的鱼多。这是因为,此段潭水很深很平稳,这片水域上通酉水源头双泉水库,下通桑植县城与澧水会合。沿途百余里,酉水的水质都干净,两岸的河床没有污染,河中天然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生鱼类,著名的娃娃鱼也很多。而庙东潭一带,又以鲤鱼、鲫鱼、额骨鱼、桂鱼、甲鱼等最为常见。贺龙平时喜爱吃鱼,钓鱼,在刘家坪修整期间,利用空隙时间,到庙东潭钓鱼,也成了他的一种快乐享受。
贺龙钓鱼时,常穿一身便衣,一个人单独坐在岩石上垂钓,神情很专注。他的钓竿是一根山竹做的,长约七八尺,不长也不短。钓竿上装着引线盒。引线很长。鱼饵是临时挖的蚯蚓。鱼钩不大,但很尖利。引线带着钓饵抛向水面后,他的眼睛就直看着河面,一动也不动。他钓鱼时,不喜欢别人来打搅。他的警卫也是便衣打扮,并在附近护卫着,一般人根本觉察不出。贺龙第一次在庙东潭钓鱼时,有支红军部队从庙东潭经过。因贺龙穿着便衣,戴着蔑织斗笠,一般人都没认出。其时,一位新兵见钓鱼者有碍过路,便拍着贺龙肩膀,粗声大气地道,钓鱼的,让开点!贺龙也没抬头,只略略移动了一下身体。那新兵嫌让的距离少了,又补了一句道,还让点!贺龙遂又让了一段距离。
这时,一旁警卫员跑过来,对那位新战士呵斥道,你嚷什么,那是贺总指挥!新战士不信,哈哈笑道,你别骗人,贺总指挥会是这个模样?说罢,就几步跨上河岸,扬长而去。贺龙微微笑着,也没吱声,只是对警卫员扮了下鬼脸。在庙东潭钓鱼,贺龙的收获也很大。有时一次能钓十多条,而且每条鱼都足有半斤重以上,有的重大十多斤。贺龙不喜欢钓小鱼,而喜欢钓大鱼。为了钓大鱼,他会仔细查看水面,仔细上足饵料,仔细等待机会。当大鱼咬钩之后,他会耐心的与其周旋,直到磨尽大鱼的体力、精力,以至最后再无力反抗而奄奄一息时,才从容收杆,把大鱼钓上岸来。这天下午,贺龙忙完公务,又带着两个护卫来到庙东潭钓鱼。他把钓竿伸进水中,正观察时,一位侦查排长匆匆走来向他报告,四望山上发现有可疑武装人员在活动,估计刘景鑫就躲藏在此山中。要不要调动部队去围剿?那排长请示问。
不用。贺龙果断指示道。他断定刘景鑫的武装,只是小股民团,他若下山来骚扰红军,那就是送肉上砧板。贺龙此时所想的是战略大局。因当时红二六军团的整个实力相对于周边国民党的军队来说,还远远处在弱势。而蒋介石调兵遣将,已命令了数倍于红军的部队,对红二六军团正实行包围堵截。对此局势的变幻,贺龙十分清醒。为了摆脱敌人的追剿,他眼下思考的是,如何把钓大鱼的技巧,要及时运用到杀敌的战场上去。自从两把菜刀起义拖队伍之后,贺龙率部打仗制胜的一条路子,其实就是在不断运用钓大鱼的方式。他开始是北伐,钓各路军阀的大鱼;南昌起义之时,是钓朱培德的大鱼;当红四军及红三军军长时,是钓向子云、朱际凯、罗效之、徐源泉范绍增等人的大鱼;当红二六军团总指挥时,是钓陈耀汉、张振汉、谢彬、陈渠珍、杨其昌、周燮卿、孙连仲、李觉、龙云等人的大鱼;抗战期间,是钓日本鬼子的大鱼;解放战争时期,再钓老蒋手下众多的大鱼。贺龙一生,在战场都能化险为夷,胜仗打得很多,也多亏了他钓鱼技术的高超运用。而刘景鑫这样的小股民团,就像一些小鱼,在红二六军团长征前夕,已对他的垂钓没多兴趣了。本来,他还曾想争取一下,让刘景鑫回心转意,但听了王连长转述刘玉翠的话,得知刘景鑫难以规劝,而且他相信的是三民主义,选择跟定的是国民党和蒋介石,因为信仰的不同,彼此各为其主,要想说服其归顺,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贺龙也放弃了找寻和争取刘景鑫的想法,他也无暇再考虑和这些小股乡匪民团再去纠缠了。
在刘家坪休整的十九天中,贺龙还曾与任弼时、萧克、关向应等红军领导一起,多次召开会议,反复研究突破国民党军围剿,又通过电台,与中共中央军委不断取得联系,准备向中央红军靠拢,并实行北上抗日的战略计划。为制定行动路线图,贺龙与其身边的幕僚也曾绞尽脑汁。在完成粮草筹备及其它一系列准备之后,贺龙即按照司令部制定的计划下发命令,决定让部队在刘家坪干田坝集合,开始战略的大转移。
1935年11月19日清晨,一万多人的大军随即行动起来。贺龙跨上战马走出龙堰峪,走出了刘家坪。红二六军团的部队,此时亦如一道滚滚向前的铁流,按照贺龙指挥的路线,只向北上长征的方向大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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