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龚炜笔记小说《巢林笔谈》,翻译时稍有改动。
明清时期,岭南一带(我国南方五岭以南地区的概称,大致包括广东、广西和云南省东部、福建省西南部的部分地区。)有很多海盗,这些海盗十分猖狂,他们其实都是当地人,所以沿海地区的郡县,就是他们的老窝。
一开始,这些海盗很挑剔,只劫财抢钱,其他什么都不要。后来,他们发现,光有钱不行,海盗拿着钱也不方便去店铺买东西,于是后来他们什么都要,衣服、食物、工具等,全部都抢走。
再后来,除了抢东西,海盗也抢人,一般只要成年男女。如果是男人,就逼着他们入伙,或者让他们划船干苦力活。如果是女人那就更好了,海盗会根据女人漂亮程度,然后勒索她们家人,越漂亮的女人,海盗勒索的钱越多。
海阳有一位商人,姓金,家里很有钱,他的妻子王氏,不小心被海盗抓去。商人和王氏生了个孩子,当时孩子不到一岁,刚学会走路说话。由于之前一直跟着王氏,所以在王氏被劫走后,这孩子天天哭,吵着要找娘。
商人当然也舍不得妻子,加上孩子天天哭着闹着要找娘,于是他鼓足勇气,决定去找海盗要人。
通过中间人的介绍,商人带上了儿子,带着钱财,来到了海盗的船上,并向海盗说明了自己想赎回妻子的意思。说着说着,商人忍不住哭了。海盗头子很快出来了,他对商人说:你妻子年轻又漂亮,我需要用她给我们做饭洗衣服,说不定还能做个夫人。所以,你就别想赎回去了。赶紧走吧,我也不要你的钱,也不杀你,趁早走人。
商人一听,哭得更伤心了,他的儿子似乎也听懂了,跟着使劲嚎,撕心裂肺,听起来十分难受。
强盗头子听了之后,顿时生了怜悯之心,他顿了一顿,对商人说:唉,看在你儿子还小的份上,这次我就破例,允许你赎人。但是,我要三十两金子,但凡少一两我就要你的命,你老婆儿子也活不成!快去拿钱来,不见钱不给人。
商人早已经带了钱来,他从包裹里拿出三十两金子,给了强盗。强盗头子用手掂了掂,看看成色不错,很满意,点了点头。于是,强盗头子招了招手,旁边立刻有人领路,带着商人到了另一艘船。
上了船,来到了一间船舱里,这里人很多,商人拉着孩子的手,四处观察,很快他看到了妻子。但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狗呆。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弱女子,被海盗绑架了,即便没被绑着,起码也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但是,商人妻子王氏此时却丝毫没有害怕,相反她整合一群人玩叶子戏呢(古代纸牌游戏)。
更神奇的是,王氏一边玩叶子戏,一边大声说笑,离得很远就听到了。
此时,强盗头子已经到了王氏的身边,他冲着王氏吼道:你丈夫儿子来找你了,他已经把赎金交了,这下你们全家可以团聚了。赶紧走吧,别玩了,回家去吧。不料,王氏似乎没听到,继续斗叶子戏,大声说这话,笑得很灿烂。强盗头子急了,拍了她几下,又说了一遍。王氏还是没反应,强盗头子一共说了四次,王氏还是斗叶子戏,不搭理他。
强盗头子大怒,直接把王氏拉过来,让她到了另一间房里,而商人和儿子也进去了。
商人一看到妻子,哭着说自己花了很多钱,只为了能赎回她。儿子看到娘亲后,连忙过来抱着王氏,一边哭一边拉着她的衣服。旁边的强盗看到这一幕,纷纷叹息流泪,强盗头子也被感动了。
但是,王氏很生气,说:家中还有小姑子,还有婆婆在,难道没有我就就不能抚养这个孩子了吗?如果我死了,你们怎么办,不活了吗?真是扫兴,耽误我打牌。强盗头子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受不了,说:你赶紧回去吧,丈夫儿子都找来了。你要是不走,说一句话,别在这啰嗦,聒噪烦人!
强盗头子这话,其实还是让王氏回家,但王氏却说:这里多快活啊,我不想回家,我留下来。
此时,商人心都碎了,孩子也已经快哭不出声了。没办法,强盗头子让商人抱着孩子离开,还把那 三十两金子还给了他。另外,他又让属下多拿三十两金子,交给商人,说:你来赎人,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结果你妻子还不愿跟你回去,实在辛苦。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你不要也罢,我多给你三十两金子,也足够你再娶妻子了。
商人不同意,不要金子,只说要妻子回去,不然孩子没了娘。
强盗头子很生气,让人把商人架到岸上。然后,他转身进了舱里,对王氏说:现在,你丈夫和儿子已经被赶出船外了,你也不用牵挂了,以后可以留在这里好好享受了。只是,你们夫妇也已经好几年了,孩子也是你亲生的,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永别了,你应该去看看他们吧。到时候,你也说几句好听的,也算是尽了夫妻之情,母子之情。
王氏一听,觉得这话有理,于是稍微整理一下衣服头发,出了船,来到了岸上。
在岸上,王氏还没开口说话,强盗头子忽然从后面抓住她的头发,对着商人说:你的妻子实在太没有良心了,我都看不下去了,这种女人不能轻饶。现在,我就替你杀了这个薄情的女人,不这么做实在不足以泄愤。
强盗头子说完这话,商人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强盗头子一刀杀了王氏,并把尸体推到了水里,并说:这等不义之妇,就算是丢到海里,恐怕鼋鼍也不会吃她尸体。后面的强盗都在船上看着,听到这番话后,纷纷鼓掌叫好。
商人擦了眼泪,也不说话,松开了捂着孩子眼睛的手,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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