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盈的散文《忍耐99颗空弹壳》被编入《启迪中国青年的100篇人生美文》一书。这是一部充满感情的美文集。亲情、友情、爱情、人生感悟……在这里都有表现。文章感情充沛,文笔流畅,语言优美,欣赏性、可读性俱佳。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中国青年》编辑部编,陈敏主编。
99颗空弹壳的坚持:我16岁那年,哥哥打工的上海缝纫机零件六厂有位同事,其父亲是上海警备区的高官,通过关系,厂里组织一卡车民兵去看高炮实弹演习,我也混在队伍里一起去了。
早上8点来到奉贤县海滨的靶场,几公里长的海堤边上集中了几百上千门高射炮,炮筒有单管的、双管的、四管的,说是南京军区在这里组织高炮比赛,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打了整整三天,没有一炮命中目标。
8:30分,战斗又开始了。一架飞机从上千米高空慢慢地飞过,飞机身后拖着一根长线,线尾巴上挂了一块黄颜色的布袋,那黄颜色的布袋就是靶心。“1区开炮,2区开炮……9区开炮……”咚!咚!咚!炮声震天动地。一轮飞过,没有打中。
我还是头一回看实弹演习,振奋不已,一直把头昂得高高的,两眼直直地盯住那块黄颜色的布袋,只见一道道火光从布袋旁边划过,气势煞是宏大,就是难以命中靶心。又一轮飞过,还是没有打中。又一轮飞过……渐渐地,我已经有些疲倦,肚子也开始饿了。炊事班已经把做好的午饭饭菜送了上来:大米饭,白菜炒肉丝。
上午11点35分,第11轮飞过,轮到第10区开炮,咚!咚!突然有一发炮弹打中靶心,黄颜色的布袋顷刻之间被击得粉碎,全体靶场上的官兵们欢呼、蹦跳。
指挥员下令:“吃肉!吃红烧肉!红烧肉!”于是,中午开饭时间推迟1个小时,每人都吃到了两大块红烧肉,真香啊!。
第10区炮位的炮连连长告诉我们:打靶的意义在于,哪怕你打偏了99颗炮弹,只要有1颗炮弹命中靶心,你就会享受到成功的喜悦。对于新兵来说,想要炮炮命中靶心是困难的,然而,当我们炮位旁边的空炮弹壳越积越多时,新兵已经成了富有射击经验的老兵,射击经验日益丰富,他才能离成功越近……
许多年后,为了生存而奔波忙碌,没有成就感,我曾一度对生活产生疑问,不知这一切的彷徨、蹉跎究竟要到何年何月才是尽头?这些年里,我所经历的挫折、失意,曾经那么锋利地一次次伤害过我,令我消沉、自卑、糊涂。如今我才明白:它们只不过是那一大堆空炮弹壳。
当时我的理想是当个作家。中学毕业后,上山下乡,去了崇明农场。由于我父亲在农场当办公室主任,我就被照顾安排在农场下属的一家手表厂工作。作家终没做成,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我的手表装配工—班组长—车间主任—工会主任—副厂长,但我一直不停地在搞业余文学创作。写了几百篇诗,每次都上了厂黑板报。后来改写小说,第一篇就是3万字,寄一次退一次,或是石沉大海什么消息也没有。又写电影剧本,写完后给电影厂的编辑朋友看,他要我多去听别人讲故事,给我寄了5本《大众电影》……为提高自己的文学写作水平,花钱报名读了《山西青年》杂志和山西大学中文系联办的“刊授大学”,4年寒窗辛苦下来,14门功课合格,发给一张毕业证书。谁知,国家教育部不承认学历。
我的爱情也不如意。那时,我对厂里一位女孩很中意,她写得一手好字,我把她从工人岗位调到宣传科任干事。我每次写完了小说都请她誊写,让她成为我的大作的第一读者。还写了小说《花好月圆》,给她以朦胧的“爱”的暗示。我猜想她一定会激动,给我誊写了那么多作品,一定会对我的文学才能钦佩不已,在那个“文化”被打倒的年代,像我这样的人才不多。没料到,女孩不吃这一套,她直接写信回复得很干脆:“请您不要想入非非!我在上海市区已经有了男朋友。”她的心中根本没有我……那封回信,让我痛苦了好几年,再也不敢请她誊写小说了。
我的文学之途根本找不到出路,而且没有人肯帮我,在农场15年的业余创作,仅仅拿到2元稿费。维持生活还得靠自己的本职工作——“副厂长”职务。但是,我对开磨具、产成品、流水作业、产品订货会、流动资金等许许多多名词不感兴趣。
那次去我的故乡——郑州的一家手表厂开订货会,躲开山珍海味的酒宴,我一个人跑到黄河边上发呆,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个整天,黄河边上的几只小船成了我的“兴奋点”。回来后,写了篇诗作《我的故乡,黄河》。读了诗作,我的父亲流泪了,父亲说我一定能成为作家……直到如今,我已经51岁了,成了一名专业作家、杂志社签约摄影师,写作(敲打电脑键盘)已成了我每天醒来后最主要的生活方式,成了支撑这个富足家庭的栋梁。
李嘉诚说:“人生有没有既定命运,我不知道,但每一天我们在‘零’和‘非零’之间选择,我们其实正在不断选择自己一生的命运。”
生活的意义,并不在于我们是否在经受挫折和磨练,也不在于我们要经受多少挫折和磨练,而是在于坚持不懈。当然,这个坚持不是单纯的等待,而是“射击”。经受挫折和磨练是射击,瞄准成功的机会也是射击,只有经历了99颗炮弹的铺垫,才可能有一炮击中靶心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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