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心情]旧时杂忆之《梁山伯与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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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那年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听到《梁祝》这首曲子,二十几年来,竟成挚爱。当时听的应该是俞丽娜独奏的小提琴,后来到处搜罗不同的演奏者不同的版本,现在手头上除了俞丽娜、盛中国、西崎崇子、何岿、俞丽娜和她的学生演奏的小提琴版之外,还有琵琶、二胡、笛子、扬琴等等不同乐器的演奏版,而最爱的是西崎崇子和日本群马交响乐队合作、石信之指挥的,1983或1984年的作品,如今已经很难找到了。

   那时侯,音乐对于年幼而孤单的我,不知道是新奇还是一种慰籍,当我正在天井里摆弄几张木头椅子过家家的时候,从收音机里流淌出来的琴声不知不觉便把我吸引住了。就象某一天的下午,经过一个宅院,听到激越明朗的钢琴,竟然在艳阳下靠着院墙足足站了半个小时。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收音机是奢侈的消费品,当我听到《梁祝》的时候,有收音机的人家已经不少了,但是收听广播节目仍然是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为此,在那以后的十来年里,我一直热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还有广东人民广播电台,热爱普通话,热爱说普通话的播音员!甚至,还特别喜欢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其他人。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其实从懂事开始就已经听过,那些夏天坐在阴凉的巷子里读唱本的老人、那位在我睡觉时总轻轻抚摩我脊背的嫫嫫,已经无数遍地把忠孝仁义、爱恨情愁灌输到不明就里的孩子们的脑海里。梁祝是个凄美的故事,老人们总是唏嘘、感慨,继而欣慰地说他们变成了蝴蝶在一起。

   当年轻的陈纲和何占豪写下这后来脍炙人口的旋律时,他们脑海里应该也是浮现着童年的许多片段吧。而当我第一次听到这曲子时,我到底在想什么、想到了一些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我记得清楚的是,在我听过诸多版本之后,明显的好恶:

   盛中国无疑是中国最优秀的小提琴家之一,但是我却非常不喜欢他的《梁祝》,他以一个男人的心情、态度和情感方式,象一个说书人,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讲述梁祝的故事,很有技巧,却缺乏感同身受的热度和痛如切肤的深度,他同情但不深情。

   俞丽娜是最早演奏《梁祝》的,那时侯她也年轻,同样也是深受传统文化的熏陶,因而她的《梁祝》愁肠百结、如泣如诉,陷于苦难中的柔弱女子除了哀怨、凄切和横了心只求一死,别无他法;闻者落泪却也爱莫能助。即使化蝶,那欣喜也是轻的幻的喜而犹疑。

   而到了西崎崇子这儿,演奏者的心不一样了。一衣带水的日本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和热爱有时候比中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我始终反对笼统地憎恨日本人的原因之一;同时他们并非食古不化,有许多现代的前卫的东西。西崎崇子既有家学的影响又有留美的游历,这使她的演奏既有漂亮的技巧又有独到的思想。听她的《梁祝》,仿佛是一位饱经沧桑的妇人,劫后重生时平静地述说当年。当他们相爱时,春光是明媚的、秋水是多情的,回忆是活泼和美好的;而说到抗婚,则是肝肠寸断却欲哭无泪,因为当她下定决心去死时已经不再流泪,死不是懦弱不是绝望不是走投无路而是抵抗。群马交响乐队的出色协奏更昭显梁祝的抗争力度和求死决心,听着,不会是一味地感伤更多的是感动和震撼……..当蝴蝶翩翩起舞花间时,那份胜利后的从容淡定又让人在长嘘一口气之后忍不住微笑…….

   可是,此后西崎的演奏技巧越发圆熟,情感的控制也越发圆滑和缺少迸发。

   早上起床的时候又听了一回《梁祝》,笛子独奏,清新、悠扬,自在、逍遥,即使伤痛也是轻描淡写的,一如童话故事的结尾总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听者为之而身心舒畅。

   同样是小提琴,何占豪的儿子何岿演奏的《梁祝》有着年轻人的朝气,乃父的遗传因子似乎理所当然地起作用,但或许是缺乏相应文化氛围的滋养,琴到悲伤处,总有点“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味道。而吕思清用他那把名贵的小提琴演奏《梁祝》,则娇滴滴、好象当下的美女作家眨巴着双眼抿了下嘴唇说“我-痛-苦”;不知道是由于吕大师对该曲作了过度女性化的处理还是那把有一个女性名字的名琴本身过于女性化,那是在电视里看到的,从此他一出现在屏幕上我马上换台。

   而用琵琶、二胡这些很中国很民间的乐器演奏的《梁祝》,总感觉犹如街头卖唱。潘娥青的琵琶,满腹辛酸、满腔悲愤,声泪俱下,煽情、缺乏分寸。以古筝协奏,雅则雅矣,却象在殿堂之上吟唱民间小调,情感、方式完全变了样。扬琴也很民间,但我总忍不住想起初中那个过早发育过度丰满的女同学,她是当时班里唯一识谱懂乐器的,可她那么胖那么蛮!我想我对扬琴的印象绝对与她有关,实际上是毫不相干。

   钢琴独奏的《梁祝》啊,太华丽而冷静;竖琴协奏倒好,它的清丽与小提琴的柔媚宛如一对姐妹花,赏心悦耳。而小号,这鬼子一样的东西,居然也用来吹奏《梁祝》,我听得直想杀人!怎么能如此糟蹋?!!!!

   但是怎么又可能不糟蹋?已经有人为梁祝二人的生卒年月祖籍生平长篇累牍论战纷纷,更有人互相争执誓为梁、祝故里以期吸引旅游观光客。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凄美的爱情和至死不渝的承诺?俱为利来俱为利往,芸芸众生,谁会关注蝴蝶的前世今生?

标签: 梁山伯与祝英台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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