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生涯
海天也
一
本来那场舞会我可以不去的。因为我一般不轻易在公众场合表现那些类似于性交的舞蹈动作。弗洛伊德说人在跳舞过程就反应出自己性交的本能，我想这句话无不有道理。在那些响着发疯音乐的舞会中，你看他们那些奇奇怪怪的着迷的动作，放荡不羁的摇摆，分明就是一种穿着衣服进行的性交运动。虽然我有时会怀疑我是不是个性无能，于是我怎么鼓励自己进去随便找个人运动一下来证明自己是个健康的人，但都无济于事。我真的不想和她们跳舞，牛不想喝水，原来自己也是勉强不了的。
但是有时兴趣来了，我还是乐意去某个舞会看看人家那些动物摇摆的姿势的。这也许和我天生有的偷窥欲有关吧。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当我睁着迷惑不解的眼睛看着张飞强迫和嫦娥进行一场性的表演时，我从那就迷上了偷窥。张飞是我的父亲，脾气和三国里那个张飞差不了多少，可是他却把三国里的张飞那种义气的传统丢得干干净净。他对嫦娥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对我更是像个土匪一样，总恨不得把我洗劫一空，然后扔到阴山老林去。嫦娥是我的母亲，她连天上那个十分之一的嫦娥都不是，她的头部长满了一脸隐隐可见的斑点。头发永远是一幅乱蓬蓬的鸡窝形状。她自从某一天被张飞从一个叫嫦娥发廊里抢回来做老婆时，从良后的她仍一直被人叫嫦娥，她在那间叫做嫦娥的发廊里做了十年的三陪，以为终于熬到头了，却没想到张飞比起以前从她身上爬过的嫖客好不了多少。嫦娥其实她姓梁。当我懂事的时候，我对张飞已经恨到骨子里去了，就决定跟着嫦娥姓梁。
这场舞会是班里一个公子哥为了庆祝他二十岁的生日而开的。整个舞厅都被这小子包下了。我不知道他哪里那么多朋友，舞会里到处都是人。我是他同窗三年但和他没说过几句话的一个同学，那公子哥在班上拍着胸脯对大家说，我们读大学也三年了，今晚的生日舞会，够哥们的，就给点面子来捧捧我的场。我倒不是要给他什么面子，而是因为我的空虚经期来了，总觉得很郁闷，干脆就跟着大家一起看热闹来了。我的空虚就像女人的月经，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次。但是我的痛苦从来不比女人少过半点。看来只要是人，不管是男是女，都逃不过命运安排的这些痛苦的宿命。
今天这舞会也真够放纵了，音乐是彻头彻尾劲爆式的。他们的神经从开场时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紧张。我倒是清闲，叨着一支烟，坐在那里，看着这酒神狂欢式的表演。我想他们肯定是魔鬼附身了，要不哪里这么多的精力？
这时有一个好奇的女孩走过来问我，嗨，怎么不进去玩？
我闻到了她一身的香汗，但我只笑了笑对她说，其实看着人家玩也是一种享受。
那女孩以手当扇子在脸上摇了摇，说，你会不会跳这个三十一步？
我说，什么叫三十一步？
那女孩说，哈哈，你原来是个舞盲哪。连这都不知道。三十一步是最近才流行的劲舞。你听这个音乐，最适合跳这个舞了。
我又笑了笑说，呵，我早已经落伍了。
那女孩就落到我旁边的那个座位上，说，嗨，认识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梁山伯。
那女孩像一只可爱的母鸡伸开双手当翅膀拍着空气咯咯地笑着说，老兄，你真会开玩笑。
我说，我真的叫梁山伯。
那女孩停止不笑了，她不相信地又问道，是真的吗？
我说，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到学生处查查我的档案。
那女孩又笑了起来说，你猜我叫什么名字？
我对他耸了耸肩。说，还是你自己认了吧。
那女孩说，真巧，我叫祝英台。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这是天意？
真是天意。祝英台说，五百年前我们化蝶了，我还保持着舞的本能，但现在的你怎么就退了翅膀？来，我们进去跳个舞会吧。祝英台说着就站了起来拉起我的手。
我就不挣扎了，说，我真的不懂那三十一步，你教我好吗？
祝英台笑了笑说，好吧，你就跟着我学就是了。
我就跟着祝英台进了舞池。那三十一步其实是变相的忠字舞，只不过是节奏疯狂的加快和重复而已。我心不在焉的踩着了祝英台好多个脚跟，祝英台看着我一幅旱鸭子子的模样，她忍不住了生气了，不断地说，来，重新踩步。
最后祝英台说着她就搂着我的腰，我别扭的被她抱着跟起音乐来。我倒没听到音乐的节奏，而是感觉到了祝英台附在我身上的那一堆性感的肉。我身体下半部分一阵颤抖，于是我一时就感觉到了，我不是个性无能。
二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午休时间，祝英台跑到我的宿舍楼下来，她对着四楼敞开的窗户喊道，梁山伯，梁山伯。当时整幢楼的的窗户外都露出好几排参差不齐的头颅。他们像看神经病人一样好奇地望着下面的祝英台。祝英台没有看见我出来，又对着隔壁的一排头颅喊道，同学，帮我叫一下424寝室的梁山伯好吗，说是祝英台在楼下等他有事。
有人就敲门进来问道，有没有一个叫梁山伯的，祝英台在楼下等你。我对进门的人说，谢谢了，我马上下去。那人就惊讶地问道，真的有人叫梁山伯？我说是的。那人又好奇的问道，下面那个也果真是祝英台。我说是啊，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那人拍着头脑嘿嘿地笑了笑说，真是大白天碰见鬼了。我还以为是特务对暗号呢。我说去你妈的，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着是呢。
我走下楼来，祝英台正对着我傻笑着。她给我做了一个鬼脸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我没好气地问道，你有病啊，喊得这么轰动？
没有哇，我很正常着呢。祝英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会很喜欢的。
我说，这个世界早就是一片污七糟八了，还会有什么好地方。祝英台说，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祝英台就带着我坐车出了校门，下了车再然后就进了一家咖啡屋。我看见了屋里的墙上大大小小的挂满了蝴蝶。祝英台对我说，怎么样？不错吧。
我被那些蝴蝶标本迷乱了眼睛。嗯，真的还不错。咖啡屋并不大，只有几排的位置，都是供读书用的，老板是一位蝴蝶迷，祝英台则是这里的一只蝴蝶，她说她经常来这里一个人对着蝴蝶发呆。
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说，在这里对着蝴蝶发呆的人都是有病的人。和我一样。祝英台的脸却洋溢着阳光，她说，现在好了，梁哥来了，我就不必对着它们发呆了。你就是一只大大的好蝴蝶，比它们更有欣赏的价值呢。我说，你果然有病。
英台就撒起娇来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浪漫呀。天杀！她突起的嘴很好看。
我就看着桌子上这杯咖啡不说话了。良久才问道：你怎么喜欢蝴蝶？这玩艺可也不是个什么吉祥物。
祝英台问：你相信生命的轮回吗？我哼了一声。说，你少给我讲这一套。
祝英台说，那么你是不相信生命的轮回？说不定我们是五百前那对苦命的恋人呢。
我笑了笑说，人其实和动物差不多，命都是很贱的，死了尸体就交给粉碎机器了，哪里那么多轮回？如果有，怎么现在的人一天天在增多，古世界的总人口，还不是现在中国的一个大省呢。这是基本的逻辑！
你不信就罢了，于是祝英台对着我突着嘴耸了耸肩膀。她是一个很会和一个陌生人打交道的人，我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她对着我施展的那些表情却像是多年的老朋友。马克思不是说过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吗？两个五百年前一对恋人的名字今天只不过是偶然相遇，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到是缘分之类的轮回吧。
祝英台避开了我的话茬儿，她没法回答我上面提的那个铁的逻辑了。于是她又无话找话地问道：梁哥。你家有几兄弟姐妹？看来要制造一些好的人际关系，最好避开正面交锋。
我没有兄弟姐妹。我又看着祝英台笑笑。
英台又说，你妈只生你一个？
能生一个就很不错了。
为什么？
因为我妈三十岁以前是个妓女，三十岁以后是张飞的一条狗。我说，一个妓女被那么多的男人爬过了，她还能和张飞生下一个儿子来，上帝对她已经够宽容的了。
英台呷在嘴里的管子落进了杯子里，她惊讶地问道，张飞又是谁？
是一个流氓。他是个只配和动物杂交的流氓父亲。
英台笑了笑说，你别给我胡吹了。她小心的搅着她的咖啡。
我说，不信你可以去巫河一带问问，有哪个不知道有一个叫张飞的娶了一个妓女老婆。
英台还是笑笑的耸耸肩膀。我问：你要不要听张飞的故事？
随便。英台又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杯子，
张飞首先是个嫖客，然后才是一条恶棍。我说，在秦河一带，只有他一个人嫖了妓敢不给钱的。有一次有一个妓女看不习惯他，就和他闹了起来。
那个妓女就是你母亲。英台抬起了头。
是的。我说，女人的命贱的时候什么都敢做，连死都不会在乎。当初她没想到她这么一闹，张飞就决定娶那妓女为妻了。知道吗？一个妓女拥有爱情或者是婚姻，对她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那妓女以为因祸得福了，但是她错了，张飞的阴谋是让她永远不得好死。他把那个妓女娶回家里折磨达二十年之久。
祝英台又耸耸肩膀，说，像在听一场演义故事。
我又接着说，其实张飞本可以奈何不了一个妓女的，不就是一条恶棍吗？妓女什么场面没见过？可偏偏是张飞给妓女弄出了一条狗仔来，本来决定要重跳回妓院的母亲突然因为这条生命忍辱负重地从良了二十年了。她是一个善良的妓女。她也知道她如果任性会给她的孩子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为了孩子，她又什么都不在乎了。
祝英台接上了话，那条狗仔就是现在的梁山伯！
我说，是啊。那狗日的张飞，终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他！
祝英台给我换了一杯水。她说，想不到世界还有这么伟大的母亲！是母亲不是妓女，她真会说话！
我问祝英台，你相不相信我会杀人？
不知道。祝英台模糊地看着我。她的嘴似笑非笑，挺好看的。
我说，等着瞧吧。不用多久你就可以看到了，一年内，我要让张飞血肉横飞。
三
这天祝英台说要带我到她的房子看看。我问她你怎么不住寝室？英台说，就喜欢一个人呆而已。我说你别不是和男人在外同居了吧。英台就认真的望着我说，没有。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一点男人的味道都没有。
于是我就跟着祝英台走进了她的房子。那是只有十平方米大的屋子。打扮得很整齐，整个空间弥漫着一阵阵的书香和女人的芳香，果然没有男人的痕迹。祝英台问我道，要不要喝点啤酒？我说你这有啤酒？她说，有。我说你常喝酒吗？英台说，有时候喝，还有一些白酒，要不要来点？我说，那就都来点吧。我喜欢把酒喝杂了。
于是祝英台就拿出了几瓶啤酒和白酒。并端着了一大碗花生米和一些牛肉干。她又说，要不要给你炒几个小菜？
我说不用了，简单点就行了。
英台就给我倒酒，梁哥，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我说没有。
英台迟疑了一下就说，梁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说，反正是女人都不怎么样。
英台又说，梁哥，你想不想我做你的女人？
开什么玩笑，你去找一个好的吧。我说。
英台就绕了过来，坐上我的大退腿说道，梁哥，遇见你是我的宿命。我认了。呵呵，又来了。祝英台抚摸着我的下巴，她的手圆滑如蛇。真是条狐狸精！我就看着她不说话了，任着她摆布。
之后我就常常躺在英台的床上看西方现在推理小说，这种带着恐怖性质的小说往往能开拓人的思维。我对祝英台说，我怎么看着看着眼前总常常浮现出张飞那一张僵化的脸。他满嘴里喷着血，我却踩着他跪在嫦娥的面前。
暑假刚刚开始，祝英台留在学校打工，她在一间酒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天她从外面回来后就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任我呼叫她就是不肯抬起头来看我。我说世界末日还没有到，你怎么就这么热烈地哭丧了。
祝英台还是不理我。我又说，是哪个小子调戏了你，告诉我让我把他做了？
祝英台就抬起了头，她似真似假的问道，梁哥说的是真的吗？
我看着祝英台，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你敢做警察不？
我说，哪个警察惹上你了？
祝英台又哭了起来，不说话。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有什么了不起，你快点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祝英台又抬起头来说，梁哥，我被一个流氓警察已经纠缠三年了。这个屋子其实是他出的钱租下的。他总是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压迫我。
那警察是哪里人？
秦城人，和我同一个地方的人呢。祝英台说。
我说，那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什么关系？开始是恋爱关系，但是自从我讨厌他以后，就变成现在这个阶级压迫关系了。
我说，哪有人随随随便便压迫你的？
祝英台反而不哭了，她镇定下来说道，我在秦城读高三的时候他就看上了我，他只是我们那派出所的一名警察而已，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崇拜警察，他给我吃好穿好，我就迷迷糊糊的把什么都献给他了。
少女都是白痴。我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觉得和一个警察谈恋爱真是一件很风光的事？
你别笑我了。祝英台苦着脸说，但是老实说，我开始是自愿的。
我知道。我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现在只不过是甜的吃惯了，就是想换点口味而已是不。哈哈，我这个味是有点不一样呢？警察和学生总有区别的嘛。
你别这么说，祝英台苦着脸看着我又说，我曾向他提出过分手，可是那狗日的却说，如果我离开他，他不但要杀了我，还要杀了我全家！
真有这么痞的警察？
祝英台又说，我早就受够他了，我真她妈的杀了他才解恨！
我笑了笑说，恐怕你是要做女式陈世美，反而恶人先告状吧。
你还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那么过两天你看看是不是有人取代你而躺在这张床上。祝英台换上了一幅冷笑的脸孔。他说他过几天要来黑城接我回去，我一时是没有奈何他，但是一有机会，我就不会放过他，我要找个人和我一起灭了这个土匪。
我又笑了笑说，听你的口气，真会有人来把我从这张床赶下去？
祝英台却问道：梁哥，你真会见死不救？
我说我怎么救你？
祝英台坚定的看着我。说，你不是说你能杀人吗？我们想个办法在这就把他杀掉算了，我不想过这种任人压迫的日子了。我等的就是这么一天。我不想和那狗日的回到秦城那个穷地方。
嗯，这土包子是有点过份，看来你的陈世美是要做定了。我笑了笑说，你眼光真准，杀人这事总算找对人了。呵呵，原来祝英台要找的是一个杀人帮手，梁山伯被她相中了。
四
祝英台和我开始策划这场杀人计划。我想这算是我杀张飞之前的一场演习吧。做一下热身运动可以增加我杀那狗日的张飞的信心呢。
那狗日的警察姓马。祝英台说，他说最多不超过三天就到达这里，到时我给他灌迷魂汤，你就帮我把他扔到黑江里去。
我笑了笑说，你真是昏了头呢，怎么这样不计后果的杀人，如果在学校就把人做了，相信一个星期内我们都会被警察扣起来了。
祝英台就问道，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好机会溜走啊。
我说，等他来了，你就和他好好的玩几天，先让我把人给认准了再说。
祝英台说，不行。那狗日的最多在这赖一个星期就走。我笑了笑说，你这么多年不是都过来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要杀的是一个人，况且还是个警察，你以为像杀猪一样那么容易吗？先忍着点吧。
祝项台又说，那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抚摸着祝英台的脸。这个狐狸精怎么胸中一点阴谋都没有了呢？我说，你陪那个姓马的好好的玩几天，然后你就和他的一起回秦城去。我随后跟着你到秦城，然后在那等待机会。
祝英台惊讶地看着我，你是不是疯了？秦城到处都是他的人，我们怎么会有机会？
我笑了笑说，高手总是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你按我的去做吧。不会错的。我又捏了捏祝英台的脸。呵呵的笑了起来。祝英台也呵呵的跟着我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那个姓马的警察第三天晚上就到达黑城。我在黑城呆了三年，对这里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在这里我有几个不杀马警察的理由，第一，马警察到黑城，至少是请的差假，如果出了事，可谓是人人皆知啊，除非出什么意外的事故。但是我是没有能力制造一场车祸让他马上消失的。第二，在黑城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杀人。没山没水的。要把马警察扔进几十公里外的黑江，那是一个太艰难的工程呢。
马警察看来两年也是经常来黑城压迫人。他对黑城的风景已经没有兴趣了，他一到这时就整天赖在祝英台的屋子里不出来。我在外面就干等着祝英台的消息。我想那个狗日的这样纵欲过度，说不定就毙在祝英台的床上，那时倒是省了许多事呢。
等了几天，祝英台终于给我电话说，明天他要和马警察出来逛街，你到时要把人认清楚了？我说，好吧。那我们就正式开工做事吧。
第二天我就戴上个墨镜出门了。祝英台陪着马警察大摇大摆了走在大街上。我看到了，那狗日的穿着一身的土装。脸上长满了一脸的麻子。身材中等。略胖。确实是个土包子。他一路搂着嘻嘻哈哈地笑着。祝英台真有点像被土匪劫持似的良家少女。呵，也难怪她早有杀人灭口之心了，被这种色狼白白的折磨了三年，真是不好受的。
晚上祝英台在电话里问我，喂，你把人看准了没有。
我说，认准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
我说，你们秦城有没有河？
有，那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呢。
我说，河离城近不近？
不远不近，不过那河还是挺偏辟的。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道，好。只要有河，什么都好办。你跟着他回去吧，我跟着你走就是了。
祝英台说，我们要带点什么东西吗？
我笑了起来，说，杀人的天才从来不用刀。听我的，一切等回你的秦城再说。
五
马警察在黑城呆了足足一个星期。到了第八天的时候，他一听说祝英台愿意跟着他回秦城时，他脸上笑开了花。我一路上和祝英台同车，看着马警察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我心里就一阵地冷笑，你这侬包，我看你还能笑多久。
秦城又号称边城，和好几个省相连。其面积却只有黑城的一个镇那么大。它可算是一块被中国遗忘的米粒之地。我在秦城一间便宜而又偏辟的旅店里住下。问路，才知道秦城有一条穷河叫秦河，离城区有几公里远。它穿越几省区的穷山阴沟，在这里埋个死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祝英台和马警察和关系其实在秦城可谓是无人不晓。这也成了一段佳话，说一个马警察一个初中毕业生的侬包泡上了一个漂亮的大学生妹，不知是哪里修来的艳福。祝英台的父母是一对工人夫妇，上的则是八小时制的班。祝英台因为又是独生子女，父母迁就她，让出秦城里一间祖传的房子给祝英台住，他们则住在单位里。嘿嘿，这不是天造的好机会吗？
我在祝英台的屋子里和她碰上了头。她问我道，秦城的地形你走得如何了？
我说，秦城这小地方，杀个人就像踩只蚂蚁那么容易，但是如果丢了一个人，可也是满城风雨呢。
祝英台说，那我们的计划要不要继续？
我嘿嘿的笑着，要！怎么会不要？
祝英台就看着我，说，我还是有点紧张。
我说，紧张什么？还没有真正开始呢。明天是周末了吧。
祝英台说，对。周末他一般都不上班，可能要来这里度假呢。
我说，刚听过广播了，秦城明天阴转雨，会有中到暴雨。
你的意思是？祝英台问道。
我拿出一盒玻璃跳棋，问道，你会不会下这个？
会。祝英台说，在派出所和家里，我经常陪他下的就是这种棋。谁都知道他喜欢和我下跳棋，可是他却是个侬包，老是输棋。
我笑了笑说，那好。明天中午你把他约到这里来下棋，他的命就只活到明天中午了。
第二天的中午秦城就下起了一些小雨，我看了看大街上人迹稀少，就对祝英台说，你可以走了。祝英台撑着一把雨伞出去了。我就躺到床底下，手里捏出一根要命的细蝇听着外面淅淅啦啦的雨声。奇迹会实现的。我在暗暗地想道。
门外终于响起了人的声音。是祝英台和那个姓马的警察局回来了。外面的雨好像下得大了起来。祝英台故意提高了声音对马警察说道，风大，把门关上。马警察得意的应了一声，好的。
祝英台的声音一直都是为我而升高的，她又对马警察说道，你把雨伞收好，我们来下盘棋。
马警察百依百顺的。好好好。马上来。
祝英台拿出了棋，和马警察调整了下棋的位置。她说，你就坐和门对面。我想坐对着房里的。马警察又说，随便你了。然后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祝英台终于向我发出信号了，她叫了一声，哎呀，你怎么下棋想这么久呀。还是认输吧。马警察却急得叫了起来，不行，让我再慢慢想一下。屋里又死一般的寂静了。呵，时候差不多了吧。
我于是从床下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他们俩是坐在客厅里下的棋，马警察背对着我，祝英台轻微的抬起眼瞄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确定了，那个是马警察。
我飘到马警察的背后，祝英台也抓起脚下的一只铁具，她又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冷笑着把绳子套上了马警察的脖子。马警察伸出舌头还来不及叫，祝英台的铁具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马警察不甘心的想扭过头来看我，他的眼睛充满了恐怖和对生的留恋，两只粗腿一阵的挣扎着，摆在桌上的玻璃球被他踢得滚了一地。祝英台扑了上来，又给马警察的头套上了一个布袋子，绑紧。他想叫都叫不出来了。
我死死的勒紧着，祝英台乱打了一通，马警察的气息了，头歪在了一边，他的两条粗腿已经软了下来。我松手，马警察扑通的倒在了地上，彻底断气了。祝英台看着我一阵阵的喘着大气。我笑了笑说，你成功了。
我们才把场面收拾完毕，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祝英台紧张地看着我，我对她点了点头，用手指勾着她出去。我重又钻到床底下，马警察被我们用麻袋装了起来，我和一个死人躺在了一起。
祝英台开门了，我听到一声女人的声音，哎呀，小祝，你怎么一个人在家，不出去玩呀？
祝英台又提高了声音道，呵，我正在看书呢，小姨今天有空啊，进来坐坐。
那女人又说道，哦不了，你的马哥不来陪你玩呀？今天是大周末呢。
祝英台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他今天加班呢，没空。我就一个人看点书。
小祝真用功。我听到了一阵女人的恭维声。
王阿姨过奖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大学的功课多。哦王阿姨您还是进来坐坐吧，外面雨下的大呢，雨停了才走吧。
不了，我走了，还要急着上班去呢。慢慢用功吧。
那我就不送了。
门又关上了。屋里只剩下鬼般的安静。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起来。
六
那天秦城的雨像为马警察这个冤魂而哭泣。天泪一直没有停止过，到了夜里中雨就变成了大暴雨。我问祝英台，你白天说的马警察加班是不是真的？
祝英台说，是真的。他被通知临时加班。
我问：当时几个人上的班？
祝英台得意的笑了笑说，没想到吧，只有他一个人，我约他出来时，大街上几乎没人看见？
我说，不会吧，有那么巧的事？那不是天杀吗，狗日的不想死老天爷也不帮他啊。
就是。祝英台说，他说他要加班，我说周末所里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事，于是硬缠着他先到家里坐会才回去，嘿，那侬包软的时候对我可是百依百顺的呢。
我说，你真是一条狐狸精。
凌晨两点。我看了看表，外面的雨仍然是大盆大盆地下。我问祝英台：今晚秦河会不会有山洪？祝英台说，应该过两天才会有。我说，那好，我们出发，把它扔到河里去当鱼饵。
我把祝英台的三轮车推了出来，两个人把麻袋搬上车，我临时改变想法地对祝英台说，带把铲子吧。英台说，为什么？我说，这是必要的工具，带上到时候看是扔掉好还是埋好。如果有更合适的地方，我们把他埋掉，以免后顾之忧。
我们都穿着雨衣，像两只秦城的鬼溜出了城区。一路上我们就沿着秦河下游走，雨下得真他妈的厉害，前后上下是一片雷声和雨声。祝英台说，我们开手电筒吧，我什么都看不见。我说不行，就这样摸着前进吧。
秦河下游的这段路尽是一些破山了。乱石堆积，杂草丛生。我们无法前进了，我努力的望了望四周，问祝英台：这是什么地方？英台说，鬼知道是什么地方，秦城人一般都不出现在这个破地方呢。我说，那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吧。把人埋掉算了，那样更保险。
祝英台小心翼翼地打着手电筒，我挖着洞。她看得着急地就叫起来，行了行了，不用挖了，这么大的一个洞够了。我说你着急什么，再挖深点吧。祝英台从车上把麻袋推下车来说，算了，别挖了，秦城人下辈子都不会来这破地方的。说着麻袋已被祝英台推下坑里来，我跳上来骂了一句，你怕什么，天还没亮呢。我只好和祝英台一起填土了。
将近四点，这项工程才正式宣布完工。雨还在下着，紧张过后，祝英台这时才发现腿一阵的发软，她问：梁哥，你怕不？
我说怕什么？
她又说，是我把你拖下水的，你会恨我不？
我说：你真是多话，快点走吧。
我已经在秦城提前退房了，也就不能回去了。在半路上我和祝英台就分手了。我说我独个回黑城去，这段时间你也不用打电话来，你就多住几天，尽量把这颗烟雾弹放大点，免得有人盯上你。好了，等你回秦城我们再说。
七
开学的时候，我和祝英台如期的在学校见面了。这段时间，我白天做家教，晚上继续看我的西方侦探小说。祝英台回来后就告诉我，马警察在秦城失踪的事闹得很凶，警察找上门来了。
我笑了笑，看着祝英台，他们没有找到你的蛛丝马迹吧。
祝英台得意的耸了耸肩膀说，你说呢，我看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应变能力了？
我说，你别给我卖关子了。
你还记得我们做事的那个下午吗？祝英台说，当时我们收拾完毕不是有人敲门吗？
我只是含着笑，不说话。
当时来敲门的是我的老邻居王阿姨。她帮了我们的大忙，警察找上我门的时候，王阿姨证明那个姓马失踪的下午，我一直在家里看书，马警察失踪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又笑了笑说，真是做得天衣无缝。让那帮愚蠢的警察瞎忙去吧。
冬天又来了，我把那些西方侦探小说都看得差不多了。这些书我都是躺在祝英台的床上看的，马警察再也不会来干扰我们了，租金我们俩自己出。我们还一起做爱。然后又一起上课。不过我又多了一项计划。我想这个冬天我要回巫河，怎样解决那个叫张飞的恶棍。祝英台一听我又要杀人，急得跳了起来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说，怎么啦？我们演习这么成功，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办事能力？不过你放心，这次是我一个人行动，不会连累你的。
祝英台叫着：我们那次成功是天意，是上天帮我们的，你以为你是个天才吗？你知不知道你如果这次失败会有什么结果？你会把我们两个都埋进去的。
我说，我发过誓，我不会放过张飞的。你想死就去死吧。祝英台气呼呼地走了。
这天我们的辅导员李老师叫我去了一趟办公室。她是最疼我的一位好老师。她问我，山伯，最近忙些什么。我说瞎忙，李老师找我有事？
李老师说，你的成绩不错，下个学期再争取，你一定能取得年度的奖学金。
我说，谢谢李老师的关心。
李老师又笑了笑问我：山伯，你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李老师你别笑我了，我没什么优点。我说，不过女朋友倒有一个。
李老师含着笑说，你女朋友是不是姓祝。
我惊讶地看着李老师：您怎么会知道？
李老师就很严肃了起来，她说，你和她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没有？
我看着李老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老师正经的说道，你先说，有没有和她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没有？
不就是谈谈恋爱吗？还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老师才放下了心，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你是我一个很优秀的学生，我不想因为你一时冲动犯错而失去你这个好学生。
李老师您说什么？
你那个姓祝的女朋友前任男朋友被杀了，尸体找到了。警方已经确定是他杀，而且嫌疑人重点放在那个姓祝的身上。你是她男朋友，今天秦城的警察来我这了解你的情况来了。我怀疑你也被盯上了。李老师说，但是我向他们保证，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们听完没说什么就走了。
难道当时我们哪里出了差错吗？秦城的警察竟然找上我的门来了？我笑了笑，说：李老师，警察还和您说了些什么。
警察倒不和我说些什么，他们说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我觉得很奇怪，就打电话问了系上主管学生工作的谢书记，他告诉我了我这些，还叫我千万为要告诉你。李老师说，不过我还是给你说了，你先不要和你的女朋友说这些，我对你一直都很信任，但是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我说，李老师，我相信是警察误会了，我女朋友不是那种人，她和我一样，连杀鸡之力都没有，何况是杀人。
我也希望是一场误会，李老师说。你走吧。好好读书，读好书世界上你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走出李老师的办公室，感觉背里出了一些冷汗。我想我现在不要再回祝英台那个窝了，得和她分开一段时间，叫她也马上搬回寝室来住，危险的时候终于来了。但是我不明白，我们的问题出在了哪里，那帮愚蠢的警察又是怎么找到尸体的？
倒是祝英台先找到我了。她说：秦城的警察来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
祝英台脸吓得变成了土色，说，今天有人找我谈话了。
谁？秦城那帮蠢物吗？
祝英台点了点头。她只差没有哭出来。
八
第二天，我和祝英台就被秦城那帮便衣警察带走了。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这天我和祝英台在学校的小店里吃着长寿面。我对祝英台说，能吃就多吃点吧。祝英台对我说，梁哥，有人监视我们。我笑了说，别理他们，你吃你的吧。对了，你还想不想再去看看那些死蝴蝶，嗯，那个咖啡屋不错。祝英台说，算了吧，你不是说蝴蝶不是个吉祥的动物吗？我说，哪里，那一次是跟你开玩笑的，死蝴蝶其实要比活蝴蝶好看点，那些标本恰好能保存和表现着他们的灵魂。无用的肉体死了它才会更美呢。
祝英台低着头搅着面，不说话了。她的眼泪要流了出来，旁边有好几双眼警惕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我给她挟了一口面说，吃吧，你不吃下辈子才会机会碰这些美妙可口的东西了。
祝英台还一直在搅着剩下的那半碗面。我吃饱了，结帐。六块钱。这时那四个便衣便向我们走来，说，你们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跟我们走一趟。我笑了笑，对他们说，老兄，我不认识你们呢？便衣就笑了，说，不认识没关系，你总会认识这个吧。他们拿出了两幅铁亮的手拷。我说，老兄，这是法治中国，你们不要乱来。
一个高大的警察就不耐烦了，他把我双手反扭到背后。我感觉到一阵的疼痛，那是铁给我双手制造的痛。我说，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便衣冷笑着说，我当警察也有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胆大无耻的人，你做过什么事就一点都没有印象了？我说，我记忆力一向不好，请你们说清楚一点好不好。那便衣就说，一个学生仔这般从容真不简单啊，呵呵，果然是天才。你跟我们回去，我们会有办法让你慢慢地恢复记忆力的。
我和祝英台就被带回了秦城。这是我第二次看到的小城，冬天的秦城和别的小城没有什么区别，人们像一些蚂蚁失去了方向感忙忙碌碌着。天上还下起了一场小雪。我没有见过这么自由的生命，隔着玻璃，我呆呆地望着那苍茫的天空。呵，我们为什么要做人，化一场雪也好，那多自在啊，落下了就化了，没有痛苦的记忆。
我和祝英台被隔离开进行审问。我坐在一间豆腐块的小房间里，对面坐着一男一女。我和他们中间还横着一张桌子，房子被我们几个和这张桌子差不多挤满了。
男的板着一张僵硬而模糊的脸开始问话了，叫什么名字。
梁山伯。
然后我机械地回答了他一边串的问题。那男的终于问到了一些关键的问题。你和祝英台的关系怎么样？我说，没怎么样，就正常的恋爱关系嘛。那男的又说，你和祝英台确定恋爱之前，知不知道祝英台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我说，不知道。那男的又问，难道祝英台没有跟你说？我说没有。
一直都没有跟你说？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不知道祝英台有了一个警察男朋友？
我说，后来才知道。但我没怎么在意。一个女人一辈子和好几个男人谈恋爱是正常的。
那男的听了就冷笑了起来。梁山伯，你别一幅正人君子的相了。你和祝英台是不是因为马警察成为你们恋爱的绊脚石，而对他产生不满才策划了这场谋杀！
我看着桌子前面，但是他们在桌子放着一只专门对付我的台灯，强烈的灯光照过来，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我笑了笑说，警察先生，你们说什么，我不明白。我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不信你到学校查查我的档案，我和祝英台谈的是正当的恋爱！我没有杀过人。我们没有对谁不满过，就是有也不至于要杀人！
那男的又说：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女警察一直在记录着。
你们不要冤枉好人。我说，证据。请你们拿出证据出来和我说话。
男警察不耐烦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拍着桌子吼道，你这个人渣还敢跟我们要证据！你不说，只会死得更惨！
我就一直不说话了。他们瞎忙了一个晚上。最后连那个女警察也不耐烦了，她说，好，你既然想证据，明天我们就拿来给你看看，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第二天他们没来。可能硬骨头难啃，先啃祝英台那根软骨头去了吧。我在想。但我跟祝英台说过，不过他们怎么哄，我们都要保持高度一致，死不认帐。如果你撑不去下了，我们就只好一起去陪那个马警察的葬了！
到了第四天，他们才对我进行第二次审问。这次换了人。也是两男一女。两位男警察一高一矮。高男警察问我，你半年前第一次来秦城的时候，觉得这里怎么样？
我迎着灯光望着他们，说，我这才是第一次来秦城。还可以，能看到雪。
矮男警察说，你不要铁下心和我们绕圈子了，祝英台什么都认了。半年前你是跟着她和马警察一起回秦城的。然后你在秦城呆了一个星期之久。他的语气非常的坚定。
我不笑了。也不说话。高警察又说，你们做的真够绝，我们花了半年才找到马警察的尸体。
我说，警察先生，你说话要注意用词，我没有杀人，怎么说我们做的够绝！
矮警察说：你真的要铁下心来死不认帐？好，我给你看样东西。他接着把一个玻璃球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扭过灯光对着它，你看清楚了没有，这就是物证。你想赖都赖不掉了。
我笑了笑说，一个玻璃球能代表什么？街头上到处都是呢。我仍然底气还足地看着他们。
你知道祝英台和马警察最喜欢下的是什么棋吗？矮警察诱惑着问道。但我只是笑笑。摇了摇头。
高警察说，他们喜欢下的就是这种玻璃跳棋。
那又怎么样？
矮警察拿出一张马警察死相的相片吊在我面前。看清了，这就是马警察死时的模样，他是多么的痛苦啊。一个月前，一个农民和他的狗在秦河边放牧，那狗竟然就把这尸体扒了出来，哈哈，想不到吧。这是天意，你骗过我们，但是狗却不放过你。
我保持沉默。尽量控制着自己稍微波动的情绪。
高警察又说：要想人莫知，除非已莫为。一切都是天意，马警察死时竟然手里还紧紧地捏着这颗玻璃球。而他平时最喜欢和祝英台下的就是这种棋！你们彻底玩完了！
九
我在法庭上见到了祝英台。她一直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像一只被雨淋过的小鸡。这个女人最近还是没有撑得下去，她就把什么都认了，如果当初我叫她和马警察下象棋呢？那么今天的结果不是又另一种写法？
我环顾四周，看了看在场的观众。人们已经把法庭的门差不多挤爆了。这是一场粉碎奇迹的审判，也吸引了这么多人。但令我感到很惊讶的是，那个最疼我的李老师也来了。她无助地抱着自己，看着我正掉着泪。我没有答应她让她不失望，反而欺骗了她。
法官把整个审案的过种打理非常的合理。祝英台既然什么都认了。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我说了一连串简单的是是是是。然后法官就宣布最好结果了。人群屏住了呼吸：梁山伯，故意谋杀，死刑。祝英台，故意谋杀，死刑。缓刑两年执行。
整个场所死一般的安静，然后人们又发出了一阵阵尖叫。祝英台迷茫的抬起头，我看到了那张曾经阳光的脸一下子变得像一块煎熬的猪肝。她瘫痪了下来。这时人群中又发出一阵阵的鬼哭狼嚎的声音，祝英台的那对工人夫妇其中一个也倒地了。我看了李老师一眼。她泪水已经挂满了一脸。我这时心里不由的沉沉的打了一个颤抖!
执行的那天早上，阳光特别的灿烂。太阳一洗秦城多日的绵绵阴天。李老师买了好多东西抱到我的面前。她问：你一直都是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人!她的泪水又挂了出来。
李老师，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的身世。我只不过是一个妓女的一堆繁殖出来的肉体，一个恶棍压迫妓女的结果。我的命很贱的。杀人那是迟早的事!我平静的说。
你为什么就这么傻？李老师说，我不管你有什么身世，你没有好好活下来就是一种罪过。
我不傻。真的，李老师。我差点流出泪来了，我马上把目光抬起来望着天上，又说，我一直都在努力地使我的灵魂摆脱肮脏的肉体和历史。但是人又是多么的懦弱，其实他一生能够有一条狗命就不错了，为什么要思考这些形而上学的灵魂和肉体问题呢？
李老师说，我那么疼你，我一直都以为我了解你，但是我错了，对于你，我一无所知。
我说，是的，有谁能真正的了解我呢？我也不了解自己。我从一出生就凭着一种感觉在生活着，抱着自己的身世和偏见在生活着，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那只会让我的伤口更无法痊合!我彻底地放声哭了出来。
警察过来弄开我们拥抱的姿势。时间到了。太阳已经爬得好高。
这时我出奇地看到了一天的蝴蝶在我头上尽情的飞舞着。这是什么季节了，还有蝴蝶在飞着？它是活的还是死的？是实在的还是虚无的？我对着它们狂放的笑了起来。蝴蝶却越来越多了，那些翅膀在阳光中闪闪发光，它们是在呼唤还是在埋葬？这时，我看了看天空，太阳在它停留的位置却渐渐地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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