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卸甲》之后的李仁港可被看作是具有浓郁个人风格和巨大争议性的香港系导演。至于《鸿门宴传奇》,盔甲式样仍将成为被观众及评论者诟病的对象。除此之外,电影里面与史实不符之处亦甚多,比如关于“五刑”的说法,比如在汉朝以后才由天竺经由西域传入中原的琵琶成为电影里的重要道具,比如称楚怀王为“皇上”,比如汉初功臣的死亡事件,比如略去了荥阳攻守战等重要情节、过程大大缩水的楚汉相争等等,从历史角度当然可以以此为依据对电影予以批评,但是从艺术角度来看却无必要对这些问题小题大做大加挞伐。
在我看来,作为创作者的李仁港从来都无意于还原历史或对秦汉之际的时代本身做一深度的解读,这次的《鸿门宴传奇》仍然是延续他以往风格:借助历史躯壳和具有极高人气的历史人物来自说自话一段不专属于任何时代的寓言故事。
作为寓言的《见龙卸甲》所阐述的主题尚能以“每个人都需要寻找一座能让自己生命变得完整的凤鸣山、每个人都逃不过那座只属于自己的‘凤鸣山’”这样的句子来做出具体的总结,然而到三年以后的《鸿门宴传奇》,要概括其主题则须费周章。
棋局、锦囊、反间计、琵琶是中国式寓言当中惯用的符号,李仁港和《鸿门宴传奇》对于这些符号钟爱更甚,电影对于鸿门宴上数座棋局的叙事力度颇为强大,锦囊与反间计为剧情的大转折提供动力。以第一次反间计为例,范增在献上锦囊之后离去,这段情节与《史记》里的记载相符,但是后来回放的是范增与项羽的对话,这须发苍苍满眼智慧的大军师如此说道:要等到自己真正告老归田、项羽才能真正的成长。
寓言阐述的主题往往是具有普遍意义的规律,事实上,古往今来无数人的成长故事就是这样,汉武帝迫切想要远离自己祖母的阴影,汉宣帝要摆脱霍光,在鸿门宴上像我们这样年纪、且作为前代贵族、富二代的项羽也要摆脱范增这棵大树的阴凉,因为他的对手也就是已至知天命之年的刘邦早就已经在岁月和身世的磨练下成长起来了,命运留给项羽的时间已经太过紧迫。
乌江之战,项羽陷入汉军与楚歌的围困,他竟然同意让思念故乡的老兵们离去,电影如此交待,也就是做出了如下的暗示,范增离去之后的项羽并未辜负亚父的苦心和期望,他已经成长起来,虽然扑面而来的将是悲剧的高潮也就是死亡,但是在传统文化当中,儒家的信条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项羽之死是悲壮的死得其所、虽为悲剧、却圆满。
至于刘邦诛杀功臣的剧情在意料之内但震颤人心,大抵是在探讨无人性的政治斗争的成本以及高处不胜寒等无甚新意的话题,《鸿门宴》以此为结局,使得这部电影更显阴郁黑暗。事实上,中国式寓言大抵都是阴郁且黑暗的。
不论是震颤人心还是阴郁黑暗,都与李仁港的导演功力息息相关,他是华语电影导演中最善于运用配乐的导演之一,配乐与情节相生,造成出色的感染力;同时他也是华语导演中最擅长拍摄马战场面的导演(没有之一),因此乌江决战,西楚霸王率二十八骑突围的情节未能在电影中重现,算得上是一桩憾事。
以上所述的感染力和场面为电影的气场加分不少,也成全了饰演霸王的冯绍峰,至于饰演韩信的安志杰,则似乎仍未摆脱《见龙卸甲》中邓芝的影子,他在马上回头看刘邦的眼神与在《见龙卸甲》中邓芝回头看赵子龙的眼神一般无二。
未摆脱前作阴影的还有导演李仁港,《鸿门宴传奇》里面一如既往的黑色调、对大将兵刃加了特殊声效的特写镜头、英雄被困、以乐曲扰乱军心、幸存者以讲述故事来作为电影的序和跋等等,都与《见龙卸甲》中的相关场景撞车,这里的撞车可被看作是导演个人风格的延续,亦可视作是电影的减分之处。
总之,《鸿门宴传奇》大抵算是一部精致、用心、用力过猛、争议性强且还算值得一看的古装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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