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小说集》自序

大千世界 80 0

  要给这本集子里的文字,依传统的习惯,寻出一个可以归属的文体,显然是困难的。它们与寓言、微型小说、诗,都有着显著的血缘关系,然而,又呈现着似是而非的面目。当下正从事寓言、微型小说、诗的创作的朋友们,恐怕也不会把它们引入到自己的圈子里,尽管,他们可能会表示出欣赏,或推崇。

  无疑,这本集子里的文字,均有着一种寓言的色彩。许多的篇章,采用了过去经典的寓言或成语来作为标题,但展开的内容与这些寓言或成语故事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而是使之成为自己创作的某种灵感,或纵深背景;还有相当部分的篇章,纯然是自己原创的寓言故事,试图以一种新的感觉,思维,来触动一下当下被疯狂的娱乐化运动公式化了的生命们。虽然,我以为自己的这些寓言,可称为《庄子》的嫡传,然而,它们仍有着时代赋予的特色。《庄子》中的寓言,归属着一个“自然”的世界观,如被一个方向的风吹拂下的世界的摇曳;而我的集子中的寓言,更耽溺于思想、思维的乐趣,它们如同海滩上铺陈的沙砾,随着光线的移动,而向着各个方位闪烁,闪射。并且,其中的许多篇章,有着更多的情节与细节,这也是我在“寓言”后,加上“小说”的原因。

  是的,这本集子里的许多“寓言”的写法,篇幅,应符合着“微型小说”的定义。即使那些寥寥数句的格言式的短篇,也似乎在实验着卡尔维诺的“一句话小说”的理想。而暗下里,我也曾野心勃勃地想以自己的这些文字,与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的那些伟大的微型小说比试一下。或许,我的这些文字走的太远了,对于当下已被“大众化”所奴役的微型小说,以及这种奴役所造成的阅读习性,它们很有可能被拒斥为“看不懂”。它们如同顽皮的孩童手中随性射向夜空的手电光柱,并不能在某个明确的位置寻到相应的反光点,而是引向一种深邃的玄思。这些文字更愿意起着这样阶梯的作用,提供着一种攀登的乐趣,以及瞭望的高度、视野——而这,正是诗的主要性质之一。

  因此,这本集子里的文字,在本质上,似又可归属于诗。实际上,《庄子》就曾被人看作诗,至少是散文诗。把诗仅仅理解为是一种分行的文字,显然是狭隘的,中国的古典诗歌在过去的阅读中,其实是不分行的。而陶渊明的《归去来辞》,苏轼的前后《赤壁赋》等,一直被当作散文来阅读,则根本上就是一个误会,它们都是诗,具有着一种脉动的伟大的诗。同样,现代文学中鲁迅先生的《野草》,也是伟大的诗集,在诗歌史上的地位,决不会逊色于郭沫若的《女神》。而且,《野草》中的许多篇章,亦充溢着寓言的意味,它们对于我的这本集子的形成,有着绝大的影响。对于诗歌形式固执、狭隘的要求,是致使今天的诗歌在整体上显得不振的原因之一。谁也没有理由规定诗歌现在、将来的形式应是什么样子,它只能存在于一个不断流动、发展的过程之中。

  这样说了一圈,我并没有为读者理清自己这本集子在文体上的归属,也不想这样做,或许,还是留给未来的好。对于当下,我只能说,它们是寓言,小说,诗,乃至哲学思维的一种混血的产物,这是它们的荣耀,同时亦注定了它们的孤独——然而,正是这种孤独,使得我可以在这个愈来愈坚硬的物质世界之外,无所顾忌地来从事这样一本精神空间的创作。它们或如海市蜃楼,来自于人类生存的某种折射;或如青冥延伸的长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线与升华的水气的作用。总之,它们悬浮于这个可悲的物质世界之上,告诉人们还有另一个世界值得如此留恋与栖居。

标签: 短篇寓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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