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短篇]成人礼

[短篇]成人礼

　　作者：韦建昭 日期：03-13 04:56 类别：小说 来自：舞文弄墨 人气：2

　　　　我上小学的时候，天空是瓦蓝色的。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我就禁不住要跑起来，跑到河边，跑到山上。跑呀跑，跑个不停。跑累了就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死死地睡去。往往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沉。回到家里，妈妈就要骂。第二天到学校上课，老师也要骂。老师骂的结果往往是我从座位上突然站起来，猛冲出教室，望一望天后又开始跑起来。那时侯通常会有些云朵，散淡地漂浮着，像水中游荡的水母一般。

　　　　上中学的时候，每个学期都有体育课，我很怕上体育课。每到期末，要进行体育期考，我就怕得要死。成绩公布出来以后，班主任就给我爸打电话说：你们家韦小刀什么都成，就是体育不成，跑一千五总是晕，有时还流鼻血。挂完电话，早早站在一旁的我妈就开始唠叨，唠叨的内容无非是在责怪自己，小的时候怎么不管好我，怎么不像小松他爸那样用个脚镣把我双脚铐起来。她的意思是说我就是小时候跑太多了，长大以后就跑不成了。对于这一点我就十分怀疑。虽然我小时侯跑的是有点多，跑到往河里掉过，从山上滚过，跑到落了一身伤疤。但掉过滚过之后我还能跑，而且跑得更有劲。我长大以后跑不成的原因照我看主要是上初中高中以后我就没有抬头看天就跑步的习惯。原因是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一片灰暗的颜色，而且一跑起步来弄不好要撞上四周飞奔的汽车。

　　　　我怀疑“小时侯跑太多，长大后就跑不成”这个论断还因为我觉得它有点混蛋逻辑的意思。这说明我妈不仅是个善良的农村妇女同时还是个智慧型的农村妇女，深谙逻辑原理。当年我发疯似没命跑步的时候，小松的双脚老被他爸用自制的脚镣铐起来，关在家里，活像一个被拘押的死刑犯。我猜他连跑步是什么都没听说过，连直立行走也是一瘸一拐的。初中时候，我跑不成了，小松却像只非洲猎豹一样，年年跑步拿冠军。当年我漫山遍野跑步的时候，小松则在父母殷切的目光下抄《辞海》、背《史记》、念乘法口诀。初中那会，我写长篇小说，参加物理竞赛获一等奖，而小松的作文也就停留在“小明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这样的水平上。上大气压强实验时一听水银还以为像他妈妈的银手镯一样可以卖钱，曾拉拢我要偷些出去。后来，我考大学，分数还高重点线好几十分。小松则跑回家，娶妻生子，儿子养得白白胖胖。村里的老太太见我回家，就议论纷纷。认定小时候坏的孩子长大就有出息。孙子坏些的老太太就在那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孙子听话的、学习好些的则垂头丧气，一见自己孙子就骂：你坏一点，坏一点嘛。恨不得从村里的年青人那里偷些A片给自己孙子看。

　　　　长大以后，我就分析起自己小时侯的行为来。但是直到如今，我依然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一抬头看蓝天就拔腿跑步。高中的时候，我把我小时侯这个怪毛病说给了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梳着马尾辫，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可爱的样子。她问我：你现在看见蓝天还想跑步吗？我说现在不了，现在抬头要看见蓝天就想睡觉。女孩分析说，我小时侯可能是有蓝天情结的。按照她的说法，我对蓝天有一种强烈的感情，蓝天能让我感觉亲切、温暖，蓝天对我而言是一种美好事物，我跑步是因为我想接近蓝天，我在追逐美好事物呢。她这么一说，我就开始发懵。难道说我现在一看蓝天就像睡觉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追逐美好事物的热情了？我小的时候，老被人骂作“坏孩子”，但整天跑步——整天追逐美好事物，长大后，老师、父母都说我是好孩子，我却厌倦了追逐美好事物？我想这种逻辑也有点混蛋。后来女孩就红着脸对我说：你听说过阿基米德的故事吗？我想你还是因为专注吧，你那会就专注于玩吧！我想想觉得是吧，跑步就是玩，玩就是跑步嘛。这个回答就像你为什么要读书，因为你专注于读书一样没意思。到后来，依然是我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抬头看蓝天就拔腿跑步。这成了一个谜，世上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谜，我这点谜又算什么呢？后来我就没有再分析。

　　　　阿基米德的故事我是听说过的。类似的故事我还知道很多，像牛顿喝墨水、法拉第把车屁股当黑板。我们每天都要听说很多这样的故事，但从来没有人追究这些故事的真假。阿基米德的故事可以简单叙述如下：

　　　　阿基米德在澡堂洗澡的时候，满脑子想着称量皇冠的难题。突然，他注意到，当他的身体在浴盆里沉下去的时候，就有一部分水从浴盆边溢出来。同时，他觉得入水愈深，则他的体量愈轻。于是，他立刻跳出浴盆，忘了穿衣服，就跑到满是人群的街上去了。一边跑，一边叫：“我想出来了，我想出来了！”阿基米德的这个经历，就是“静水力学”的胚胎。通过继续深入研究浮体的问题，阿基米德发现了自然科学中的一个重要原理——阿基米德定律。

　　　　据我有限的知识，我觉得这是原始社会之后的文明社会中有史料记载的人类的第一次裸奔，夸父追日和阿基米德的故事有点相似，但夸父追日毕竟是寓言，而且夸父所在的社会一定比原始社会还要低级。裸奔是一种富有创意的举动，整个过程充满了浪漫情调。我的第一次裸奔发生在1988年，那年我6岁，这说明我从小就不缺少创意思维和浪漫情调。

　　　　1988年，我上小学一年级。1988年夏天，如果你到我上学的学校来，你一定会看到一个奇怪的孩子。这孩子枯瘦如柴且皮肤黝黑，像被晒了上月晒出来的。你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像面对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子。如果走近了仔细看，你会发现这孩子相貌极其丑陋，这样你就会不由自主地佩服起这孩子的父母来。这孩子有各种各样的怪毛病，其中之一就是课间喜欢爬篮球架子。只要下课铃声一响，他就飞了似地冲出教室，往篮球架那边跑。不一会，操场上就布满了玩闹的孩子。其中一帮是玩篮球的，吵吵闹闹地混成一团。这时他们的正上方出现了一团黄色的烟雾，这团烟雾是灰尘造成的。这团烟雾在操场上不停地游移且变化多端，时而升腾后俯冲，时而俯冲后突然升腾，时而旋转形成涡轮状。当它游移到篮球架附近时，就散了。一只去皮严重的篮球从人群里飞出来，方向是那个篮球架。有时篮球会打在蓝框上的怪孩子，反弹回去，这时下面的孩子就大声笑成一片，简直可以说笑得人仰马翻，因为他们都笑坏了，都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这时雾气又起来了，但不是一团而是一片。这时候，怪孩子坐在篮框上，就像在腾云驾雾，惬意得很。有时候，篮球根本就打不中怪孩子，而是触到篮板后匆忙弹回去。这时候，怪孩子就觉得没事可干，若有所思地望着操场上刚刚形成的那团烟雾发呆，表情极其忧郁。有时候篮球在飞向篮球架的时候，就会被怪孩子接住了。怪孩子就坐抱着篮球傻笑。下面的孩子就喊：喂，快扔下来，快呀，快。再过一会，怨声一片，再过一会，咒骂声就起来了，“狗日”“找死”……“不扔就砸死你了”“砸，砸死他”。怪孩子依然在上面傻笑，石头就从四面八方射来。

　　　　那个怪孩子就是我。石头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我就坐在篮框上哭，而且是手舞足蹈地哭。气氛显得很惨烈。

　　　　1988年夏天，如果你真到了我上学的学校来。就会看到我，坐在教室里一言不发，因为人们都不和我说话。或是坐在篮球架上，有时发呆，忧郁得要命，有时哭，极度伤心的样子。1988年夏天，我周身弥漫着一种浓浓的干鱼臭味，那是因为我每天都要吃掉很多的干鱼片，因此没有人愿意和我同桌。

　　　　那年夏天的某一天，我就裸奔了一回。

　　　　那一天，烈日当空。下午，我走在上学的路上，感觉世界无比美妙，这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流起了眼泪。眼泪爬在我的脸上，就像成群的蚂蚁爬在脸上一样。然后眼泪簌簌地掉到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结成了很多小块的泥团。不一会，泥团就消失了，那是因为阳光把泪水蒸发掉了，地面就好象没有掉过眼泪一样。我越走就越发现这个世界的奇妙。我能看到一股股混杂着鱼腥和猪粪气味的热风经过树林，湖面，屋顶时的情景。我还能看到一大群鸟从一棵树浩浩荡荡地向另一棵树转移。在我行走的路面上，爬满了飞禽走兽。鸡鸭狗猫猪满地都是，上窜下跳地互相追逐嬉戏。甚至我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两只马，摆着一种奇怪的姿势在激烈地进行交配。这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我听到的是一片喧闹却宏伟的声响，这是大自然的声音。我就这样走在大路上，我的终点是学校的一间教室。我走得异常小心，因为不小心就会踩上动物的屎橛子。总有一些不小心的家伙，所以当我偷偷地从教室后门溜进去时，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动物的屎的味道，有时也有些人屎的味道。整个教室充斥着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久久不散。只要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有些家伙的裤脚沾的都是动物的屎。他们都在上课，我又迟到了，他们都把脸转过来对着我，望死里看，假如我是个裸体美人，我猜他们的小鸡鸡都直了，当然我主要指那些有小鸡鸡的人，没有的不算。

　　　　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开始想入非非。不时会发出一些笑声来，这些笑声像极了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发出的笑声，听起来很恐怖，但是我依然觉得它有活跃课堂气氛的功效。这些笑声听起来极其沉闷，所以全班的人只有我周围几人能听到，所以挺多也只能引起局部骚乱，未引起全班暴动。我周围的几人听见笑声，就开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我觉得我的笑声很奇特。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无缘无故地发出声音了。有人说过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发笑的人，要么百无聊赖，要么痛苦万分，我不太理解。我的笑奇特之处还在于我在笑的时候面无表情，完全像在发呆的样子。所以旁人看不出我在笑。但是声音却出来了，这时候我的鼻孔有气流往外窜出，我才相信这笑是我发出的，要不然我会认为那是别人在笑。如果我旁边没人，我就会认为那是空气在笑或者椅子凳子一类的东西在笑。我很容易在课堂上想入非非，其实我在高兴的时候发笑也很是奇特。据小绫子讲，我在高兴的时候笑得让人捉摸不透。面色潮红，印堂微亮，两腮轻轻蠕动，有点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区别在于笑声，笑声极其猥亵，且不像从嘴里发出，倒像从后脑勺发出，所以笑后一段时间，小绫子要和我说话就叫我转过脸去，要我用后脑勺对着她，和她说话，这孩子就是这么好笑，她一定把我后脑勺当嘴巴了。

　　　　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想到了那两只激烈交配的马，我想他们的姿势一定还有很多需要改良的地方。我又想到了公马的阳具。这根东西黝黑发亮，挺拔有力，我觉得这样一根壮硕的东西对世界是一种威胁。

　　　　这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讲到了十只羊里赶走一只还剩下多少只。我的答案好象是9又好象是8只，总之忘记了。后来我又想到了上学路上的那群鸟，那些冠红毛绿的会发出一种奇怪声音的鸟，想着什么时候用弹弓弹几只下来烧烤。我情不自禁地往窗外观望。窗外有一片阳光照在一堆凌乱的碎石上，发出耀眼的白色的光。碎石旁边是一只狗，摆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姿势在撒尿。狗尿撒在碎石上，闪出了五颜六色的光彩。尿气袅袅地升腾，把狗自己熏得面部都变了形，好象它吃到黄连一类极苦的东西。它用无辜的眼神和我对望。我和那只狗对视了一段时间，感觉有些眩晕，眼角一发涩，眼泪就出来了。我抹干眼泪又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我的视线越过那个小小的窗户，停留在了一小片蓝天上。我莫名其妙地站起来，飞奔出了教室。老师以为我要上厕所，还不忘喊了一句：拉完了用树枝把屁股擦干净！

　　　　我一口气跑到了学校后面的一座高山顶上。我在高山顶上依然停不下脚步，像安了电池的玩具狗。要想玩具狗停止运动，除了拔掉电池还可以慢慢等电池一点一点耗尽。我觉得自己的身上可能有电池一类的东西。但我找不到，所以我只能任自己跑下去，我想我要这样耗下去，我可能会死掉。后来，我莫名其妙地绕一棵大树跑了起来。我觉得一直跑着有点无聊，就在心里默数圈数，跑着跑着圈数就忘了，然后又从0开始。好象在数到500多圈的时候，我就一头撞到了树上，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更大了，高山顶上好象下了火。我四周的枯树叶在沙沙作响，好象要燃烧起来一样。我全身都是汗水，衣服都湿透了。我爬起来，把衣服都脱光了，扔到了一棵树的枝头上，然后又在树下拉了一泡屎，用树叶把屁股抹得干干净净，再用地上的树叶堆在那泡屎上，显出一座坟墓的样子来。

　　　　我站在高山顶上往下看，一座一座的房子像一堆横七竖八的玩具盒子。其间穿梭着一些怪头怪脑的“蚂蚁”，那是猪、猫、狗或者人在走动。我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望着连绵不绝，一望无际的高山。我用尽全力大喊了几声“喔……啊……喔”。迎着吹过来的阵阵热风，我敞开了幼小的胸怀，从山顶上疾奔而下，大片大片的树叶在我身后翩翩起舞。我一丝不挂，风吹在我身上，就像母亲用手在抚摩。我的小鸡鸡长在我的双腿之间，活蹦乱跳，打得我肚子都有些痛了。它仿佛不属于我的身体的一部分，被我拽着向前冲。跑得久了，有时它也变得雄赳赳，气昂昂的了。

　　　　我跑着经过教室门口，同学们都出来观望，指手画脚的，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他们的样子真滑稽。我经过村子，跑到了河边。其间遇到了数不清的老爷爷、老太太，他们都没说什么，只有那些同学，才会大惊小怪的。

　　　　我冲着跳入河中，才停止了跑动。我先学狗的样子游了几分钟，又学猪的样子游了几分钟，然后学鱼的样子潜了几分钟，最后我累了就开始仰泳。我仰泳的时候，只露出半截小肚皮，头部都浸到了水里。双脚和双手在水里不停地摆动。我在水里的时候，感觉力量很大，游起来速度很快。此时，如果有个人在岸上，他就能看到我的肚皮浮在水面上在迅速地移动，像一只中毒极深的鱼翻出鱼肚白仰着逃命一样。如果他有点幽默感的话，他就会捡石头，往我这边扔。有时他就看不到我的肚皮，只看到我的小鸡鸡浮在水面上飞快地游动，就是不沉下去。这时候我多半在水底看到一只鱼，正想着怎么才能捉到它。我的小鸡鸡浸在水中久了就变得惨白惨白的。远看不知是何物，近看就像一顶白色的嫩蘑菇。如果刚好有鸭子从旁边游过，见了就过来啄一啄，如果真是那样，那只鸭子必将难逃一死。我会追着它到处跑，追上以后就掐着它的脖子，只到它断气。然后开始烧烤，而且我还会从它身上搜出它的小鸡鸡，烤着吃。如果找不到或者它根本就没有小鸡鸡，我就会大哭一场。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

　　　　当时岸上坐着小申，我猜他把我想象成为一张尿布，我向他游去的时候，他在朝我大笑，还向我撒尿。他左手拿着一个苹果，红通通的，像美国进口的那种。小申四岁，刚刚会说话，说起话来带舌头。我游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就抢过他手中的苹果，咬了一大口。他大哭起来，没想到小小个的哭起来声如洪钟，把他爸爸也喊来了。我把苹果还给了小申，没来得及嚼嘴里的就往河里跳。我假装在溺水，嘴里不停地喊“救命”。小申爸爸连衣服也不脱，就望河里跳，游起来却像只母牛一样慢吞吞。他把我捞到了岸上，还要给我做人工呼吸，这人就这样，毫无幽默感。

　　　　这时候，我就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小申爸爸发现自己中了我的圈套，顿时大怒，脸红到了脖子根，像只公鸡一样。他大手“啪啪”就给了我两耳光。我坐在岸上大哭起来。哭过之后，我又跳到了河里，开始仰泳起来，仰泳累了，就到岸上休息，打一打水漂漂，让水面溅出几朵水花来。

　　　　后来我又跑了起来，跑到了另一座长满了野花的高山上。花儿迎风飘动，一朵一朵像成千上万的人在对我微笑。我跑来跑去，就跑出了纵横交错的道路来。那些被我踩碎的花朵贴在地面上，被挤出了很多嫣红的汁液，散发着浓烈的香气，把我都香晕了。我醉眼朦胧地望着这座长满鲜花的大山。其间点缀着无数的牛羊。迷迷糊糊中，我好象看见了两只羊在交配，在花丛中，显得很有节奏，还发出了凄惨的“咩咩”声。然后我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我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我发现自己赤裸裸的，突然觉得有点凉意。我的小鸡鸡沾了很多花粉，有些正要晚归的蜜蜂还凑过来，飞着绕几圈才离开。那两只羊还在交配，咩咩声叫得让人心烦。走近一看才发现，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两只，是另外两只。它们看到我走近，就僵住了一丝不动，用一种可怜的眼神望着我，我最看不得这种眼神，一看这种就要落眼泪。大概看到我也是一丝不挂的，没有什么可害臊的，它们就又干了起来。声音比刚才还大，整座大山就它们那点声音。我就这样看着它们，像看着一个奇妙的世界。成千上万的花朵都垂下来，好象都害羞了一样。这时候，太阳已经下了一半，天边的云都染成了暗红色，像一块一块血痰挂在那里。我跑着冲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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