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电影《莫扎特传》

大千世界 92 0

《莫扎特传》是一部很有意思的电影。如果单从莫扎特的外表和举止来看,他完全是一个小丑。这样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你也许谈不上会厌恶他,但你一定会觉得他可笑——源于幼稚的可笑。比如皇帝对他的歌剧提出看法,皇帝自以为是地说:“你的剧有太多的音符,再少一点就完善了。”莫扎特却跟皇帝急了,问:“您希望少多少音符,陛下?”这真是太搞笑了。总之,这样的段落在这部电影中有很多,以至于你完全可以把这部电影当做喜剧来看,所以我才说它是一部很有意思的电影。莫扎特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一概不理,且兼有刻薄和狂妄的缺点,这样的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个值得怜悯的错误。但很巧又很不幸的是,他是一个天才。而正是由于这一点,我认为这个电影实际上是一部悲剧。

  关于莫扎特的天才,我在余华的一篇随笔中看到这样的一段话:“理查•施特劳斯的父亲经常对他说:‘莫扎特活到三十六岁为止所创作的作品,即使在今天请最好的抄写员来抄,也难以在同样的时间里把这些作品抄完。’是什么原因让那位乐师的儿子短短一生中写出了如此大量的作品?理查•施特劳斯心想:‘他一定被天使手中的飞笔提示和促成的——正像费兹纳的歌剧《帕列斯特里那》第一幕最后一景中所描绘的那样。’在其他作曲家草稿本中所看到的修改的习惯,在莫扎特那里是找不到的。于是,理查•施特劳斯只有去求助古典主义的现成答案,他说:‘莫扎特所写的作品几乎全部来自灵感。’”在电影中,关于莫扎特的天才的展现采用了旁观者的角度,这个旁观者就是与莫扎特同时的宫廷乐师萨列里,影片对莫扎特的描述自始至终都是以萨列里的回忆为线索,莫扎特的天才也正是通过萨列里的感受来为观众呈现的。萨列里是真正懂得音乐的人,与皇帝的附庸风雅完全是两回事,因此当他初次接触到莫扎特的音乐时就感到非常震撼。电影里有一段,当莫扎特的老婆偷拿着莫扎特的音乐手稿给萨列里看,求他帮忙给莫扎特推荐工作时,萨列里捧着手稿完全惊呆了,莫扎特的手稿没有一处修改,就好像他的音乐是听写下来的一样,而且音乐是那么的美妙,改动一个音符就不完美。萨列里站在那里,泪水立刻涌满了眼眶。他在心里自言自语:这是真正的天籁啊!莫扎特的音乐有着无与伦比的美!

  这是一个真正懂得的人的感动。如果你不懂得,你怎么感动都没用,都是虚伪的,甚至是愚蠢的。但如果你懂得了,你知道这东西真的是好时,那种激动、那种震憾,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表述的,而这种感动才是有意义的。事实上,我们生活中太缺少这样的感动了,我们不知道哪些东西是真正好的,却常常被一些很糟糕的东西感动。我觉得这一件很可悲也很可怜的事。中国传统文化里有个和氏璧的故事,这个故事就说明了真正的好东西对懂得它的人所产生的影响。卞和发现了一块石头,他是懂得宝贝的人,所以他知道这块石头的价值,知道石头里面含着价值连城的玉。可是他把石头献给楚王,一次两次三次,三个楚王都不识得这是宝贝,包括那些御用的工匠。于是卞和被砍了脚,乃至将要把命搭上。可是卞和还是不停地要献这块石头,这是为什么呢?也许有人很不理解,卞和这不是很蠢吗?实际上卞和是真正“懂得”的人。如果你也真正“懂得”过一些东西,你才能够理解卞和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就好比一个人,他活着,内心若隐若现地总要找一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对他来说才是最有价值的,有了它别的一切都不在话下。可是这个东西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也许偶然遇到但又错失过去了——仅仅由于自己的无知。可是有一天,这个东西一旦被他找到了,而且让他非常地确信,那么这时在他的内心就会产生一种狂喜,这时他才晓得从前的那些东西是多么的不值一提。《金刚经》里说,须菩提听到佛的开示,与真理相遇时的一瞬间竟然涕泪悲泣(原文是:“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一个人,在他达成他所追求的最高价值时狂喜竟变成了哭泣,以深深的悲伤的形式表现出来,其巨大的心灵冲击力量不言而喻。在和氏璧这个故事里,对于卞和来说这个最高价值的达成就是和氏璧,它一方面体现了卞和的追求,一方面也验证了他的追求。所以这块璧就含有一种与卞和生命同等重要的意味,因为它说明了他生命的意义。否则你活着是干什么的呢?你这一辈子就应该总是被那些很糟糕的东西占据着、充满着,然后一死了之吗?那样的人生是不是很失败呢?和氏璧的故事你可以把它看成是真实的,但我有时更喜欢把它看成是一个寓言,一种对心灵追求的隐喻。

  卞和为了他生命中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生死以之,可萨列里却在热爱着莫扎特音乐的同时对莫扎特充满了嫉恨,且最后因为嫉恨把莫扎特害死了。由于他对莫扎特的音乐是那么的懂,所以他的热爱也是那么的真诚,而嫉恨也同样是那么的真诚。这一情节,在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中有类似的展现,罗曼•罗兰在塑造克利斯朵夫这个音乐家时把莫扎特的故事也揉了进去。事实上,这一情节给我们一个启发:如果你对一个真正的好的东西不理解,那么你连恨上它的资格都没有。而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好的东西有多少呢?我们又能发现多少,理解多少呢?这是一件很让人困惑,同时也很令人沮丧的事情。

  在中国,与莫扎特的故事十分类似,也有一个关于音乐的故事,那就是人人皆知的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俞伯牙的弹琴——由于他的音乐太好了,以至于到了没有人能懂得的地步,所谓曲高和寡,于是他几乎是很孤独很苦闷的。我想他会纳闷吧,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没有人懂得呢?也许他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我错了呢?如果所有人不觉着它好,只是我自己这么认为,那是不是我错了呢?由于仅仅只有自己内心的验证,缺乏别人的参与,我想他或多或少还是会存有一点怀疑的(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但当他遇到钟子期后,这种怀疑就完全释解了,而且还产生了更进一步的喜悦和满足,比仅仅知道了那种最好的东西所得到的满足还更进一步。因为这时,他的喜悦不再是孤独的了,他有了一个可以与他一同分享的人。有时候人活着分享也很重要,尤其是精神上的东西(物质上的东西分享不易,因为它太低级了,有形有质难以超越)。你的喜悦,你的悲伤,有另一个人能懂得,并真诚地呼应,那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如果全都是自己的,悲伤也好,喜悦也好,你完全在自生自灭,那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由此我想到艺术家创作的最根本的心理根源是什么,那就是分享,他总是期望通过别人对自己作品的分享来摆脱精神上的孤独,使自己的喜悦和悲伤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喜悦和悲伤。钟子期只是一个樵夫,砍柴的,谁知道这样一个普通人竟然对音乐有着真正的理解。你说他素养很高吗?我猜他也未必受过什么音乐的教育和训练,也许以前连音乐都没怎么听过。但他一听到俞伯牙的琴声就马上理解并感动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对好东西的敏感不是训练出来的,几乎是天生的(注意,我说的几乎)。俞伯牙可能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一点,钟子期偷听他音乐的时候最初他是很生气的,心想你偷听什么啊?你听得懂吗?我搞音乐这么多年了,一个懂的都没有,你一个没受过教育的乡巴佬就懂了(呵呵,以上是我杜撰)?我想俞伯牙在内心其实是很骄傲的,而且是非常地骄傲,同时他对于别人是否能够理解他的音乐这时已经是感到绝望了。那么他长期以来在弹琴的时候就纯粹是一种自娱自乐的心态。你们不是不懂吗?我还不跟你们玩了!所以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听他的音乐,还说喜欢听,能不招他烦吗?不过好在俞伯牙还有一份好奇心,心想你这家伙不是说喜欢我的音乐吗,那我就试试你是怎么个喜欢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结果,中国文化中最美妙的一段文字被他这一试在此产生了:

  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泰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少时而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鼓琴,洋洋乎若流水。”

  由此产生了中国文化中最美妙,也最富有韵味的一个成语:高山流水。俞伯牙一见钟子期果然懂得他的音乐,大喜,立刻和钟子期订交,两个人成为莫逆之交。你说音乐是什么呢?仅仅是音乐吗,音乐是感情和思想,是一个人的心声啊。书上说“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哉?’”所以钟子期听懂了俞伯牙的琴声,就是说他理解了俞伯牙的思想和感情。知音这个词就这样产生了,并从此成为朋友之间心意相通的一种表达。后来钟子期死了,俞伯牙感到无限悲伤,因为最懂他音乐的那个人不在了,那么他的琴还弹给谁听呢?他的感情和思想还有谁来分享呢?甚至于他的悲伤都不会有人能理解了,这回他是彻底绝望了,他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弹琴时的那种自娱自乐的状态了,所以俞伯牙最后把琴摔了,所谓“钟子期死,伯牙摔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留着它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说,这是一个让人悲伤的故事,它甚至让我也感到了绝望。我常常想,美好的事物就这么脆弱吗?世界上所有关于美的故事集合起来,总是在我心里得出这样一个令人悲伤的结论:美的终极就是死亡(也许这就是世间法的特点吧)。

  在中国还有一个人琴俱亡的故事,出自《世说新语•伤逝》。这个故事主要讲的是两个人之间的友情,但与音乐、与琴有关。原文如下:

  王子猷、子敬俱病笃,而子敬先亡。子猷问左右:‘何以都不闻消息?此已丧矣!’语时了不悲。便索舆来奔丧,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径入坐灵床上,取子敬琴弹,弦既不调,掷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恸绝良久。月馀亦亡。

  这真是至情了,这篇文章也是真正的达情之作、绝妙好文。它写的是一个人对一位朋友的死的悲痛。先是因关切而预感,这时并没有流露出情感——不悲,然后他就悠悠地奔丧去了,仍很平和——不哭,这似乎让人难以理解,他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呢?再接着,他想起了朋友的琴,旁人也许会觉得这人更是莫明其妙了。但在他关注琴的行动里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睹物思人。想想看,一个你最怀念的人不在了,怎样才会让你想起他,怎样才会让你动情呢?答案是:通过他留下的东西。这个是最容易引起人悲伤的了。所以如果一个人走了或是离开了你,他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你就很难引发出悲伤来。不是说你对他不怀念,没有感情,而是说那个契机不存在,感情和怀念就不容易发生出来。其实我们平时活得都是很粗率的,在生活中发生过的那么多往事你怎么能一一想起来呢?真的是不容易想起来的。但是当你不经意地看到过去生活留下的印记时,那些真的实物,或者是照片,或者是信件,你看着这些东西时,摸着它,感受着它们存留下来的气息,那些记忆就会一下子涌出来,令你无限伤感。而如果没有这些实在的东西,也许你真的就把一些事情以及一些人忘记了。所以子猷在思念他朋友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拿起他朋友最喜欢用的一件东西——琴。这时候的琴不是用来弹的,而是用来怀念的,所以他弦也不调,就是那么摸着。我想这时候悲伤才真正从他心底涌现出来。而在这之前,悲伤并不是压抑着,而是被忽略了。从他得到朋友死去的消息一直到现在,由于他对朋友的感情太深他一下子会产生恍惚的感觉,在精神上出现暂时性的麻木现象。如果情感体验在正常限度的人就不会这样,他会立刻感到悲伤。这就像一个人头上挨了一棍子,如果你挨了一下马上感到疼,就说明削你还不重,因为你还清醒嘛。真的打狠了,可能一时之间你反到没啥感觉了。所以子猷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处于这种没啥感觉的状态,这就是一棍子把他打狠了的现象。可是当他摸到朋友旧物的时候,他的精神终于复苏了,清醒了过来,情感的冲击开始发生作用,于是悲痛以一种巨大的力量袭击了他,将他击倒。《世说》的语言很“隽”,所以后面的话更不多讲,就九个字:“因恸绝良久。月馀亦亡”。你自己想去吧,多一个字都算费话(可怜!可怜!我说了这么多费话,要被古人羞死!)。所以这是一篇真正的好文章。

  那么回到这个电影及音乐上来,我说的这个故事是不是闲扯呢?也不是。我想一个人若是不在了,你怀念他什么呢?当然是他的好,是他最让你欣赏的一面。而子猷选择了怀念朋友的琴,怀念朋友的音乐,这就说明他们两人之间的友情不是一般的友情,而是很高雅很超俗的友情。琴和音乐代表了心灵之间对生命中真正美好的有价值的东西的默契。这种美好的东西在他们两人之间是流动着的,分享着的,这是一种很幸福的体验。如果没有这样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流动和分享,那么这种情感的深度、力度以及纯粹性就是不可理喻的。否则的话你让他去怀念什么呢?朋友啃剩下来的鸡骨架吗?两个美食家之间的惺惺相惜?那真是笑话了。而音乐在这里是合适的,当然也包括了音乐的载体——琴。所以俞伯牙对朋友的怀念也通过摔琴来体现的。关于音乐,在叔本华的审美思想里有一种理解,认为可以根据各门艺术把握理型的程度来给它们分级。叔本华把建筑放在最低的层次,因为它直观的那些理型属于意志客体化的最低级别,这些最低级别的客体性就是重力、内聚力、固体性和硬度,以及光。园艺和风景画要高一些,文字艺术比造型艺术要更高。而最高级别的是什么呢?音乐。因为音乐“跳过了理型,也完全是不依赖现象世界的,简直是无视现象世界;在某种意义上说即令这世界全不存在,音乐却还存在;……音乐乃是全部意志和直接客体化和写照。”“对世界上一切形而下的来说,音乐表现着那形而上的;对一切现象来说,音乐表现着自在之物。故此,人们既可以把这世界叫做形体化了的音乐,也可以叫做形体化了的意志。”哲学家的表述也许有些让人不容易理解,你不妨就此有所思,然而结论是肯定的,那就是音乐是一种很高级的东西。在关于宇宙学的研究中有一种宇宙理论就叫做弦理论,弦理论把宇宙的生成及存在解释为弦——一种音乐,一个宏大的旋律,除此之外没有物质。科学家们发现在最终的对物质的分析下物质是不存在的,世界只是一个旋律,就像是音乐。在这里哲学家的思悟几乎是天才般地与科学家的探索相互通融起来。那么演奏这伟大恢弘的世界音乐的人是上帝吗?科学家们还在探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所以说,音乐不仅关联着人类思想感情的高级状态,也许还关联着世界宇宙的终级存在方式。

  再回到《莫扎特传》这部电影。应该说萨列里也是莫扎特的知音,他是当时极少数能理解并热爱莫扎特音乐的人,莫扎特在穷困潦倒中创作的每一部歌剧在上演时他都去包厢偷听,一边偷听一边赞叹,一边感动,同时也一边憎恨。为了得到莫扎特的作品,他甚至装扮成莫扎特死去的父亲的幽灵去恐吓他。但与中国那些美好的关于音乐的故事不同,萨列里与莫扎特始终没有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我想这到是印证了中国的那个古语:同行相忌。俞伯牙与钟子期没有同行的利害关系,所以比较容易建立起纯粹精神上的友谊,而莫扎特与萨列里却由于都以音乐为事业而必然要在世俗的恩怨上有所纠缠。但这并不是绝对的,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世俗人格上都具有很大的缺陷。莫扎特狂妄自大,轻忽世俗中人与人交往的轨范。如果你听莫扎特的音乐就像是听天使传达上帝的声音,莫扎特就是天使,而天使是超越人世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懂人世,人使懂得人吗?而萨列里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种很强的自尊心使他具有一个深深的“自我”。当莫扎特表达对一切人的轻蔑,并把萨列里当成音乐庸才来对待时,它深深地刺伤了萨列里的心,伤害了萨列里的深深的“自我”。于是这就在萨列里的心中播下了怨仇的种子,使萨列里在热爱莫扎特音乐的同时憎恨莫扎特本人。这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最后在莫扎特临死的时刻,两人之间还是出现了少见的近乎温柔的宽谅。萨列里为临终前的莫扎特抄写乐谱,因为他太爱莫扎特的音乐了,而这时莫扎特突然用虚弱的声音对萨列里说:“我觉得好羞愧。我好愚蠢,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我的作品。原谅我……原谅我……”一个内心十足骄傲的人在临终的那一刻终于柔软下来,且变得如此温柔,他怀着愧疚向萨列里真诚地道歉。此时,对方的原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通过这一表达使自己得到解脱,生命在离开尘世的时刻需要把最坚硬的结打开,那么就用这最温柔的方式吧,也是最彻底最有力的方式。虽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莫扎特还不知道萨列里是导致他穷困潦倒并最终死亡的罪魁祸首(历史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仅以电影而论),但这也同样毫不重要了。莫扎特死在了萨列里的身边,死在了他的仇敌的陪伴下,而此时他的妻子正在外边私奔,当她感到莫扎特需要她时开始踏上返回的路,然而当她到达时触摸到的只是丈夫冰冷的尸体。莫扎特是不幸的,因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最爱他的人并不理解他——莫扎特的妻子还是爱他的,但爱并不等于理解,他的妻子根本就不懂音乐,还总是为莫扎特拙于谋生而遣责他无能。她不知道他的丈夫有多伟大,而那个知道他伟大的人却是他一生的敌人,并最终将他害死。但莫扎特也是幸运的,他的音乐在当时没有获得别人的广泛理解,甚至没有使他过上像样的生活,但在他死后,他的音乐在后世人中间广泛流传,在千千万万懂得倾听天才的人中间流动,被他们分享,并将永远地分享下去。而萨列里在害死莫扎特后不仅被内疚折磨,还要忍受在他活着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音乐被世人一点点遗忘的痛苦——作为一个艺术家还有什么惩罚比这个更为残酷呢?由于内疚和痛苦萨列里精神疯狂,被送到了疯人院,在那里他企图自杀但获救。在电影的结束,萨列里被人推着在疯人院中穿行,他面带执拗的冷笑,对周围的人,疯人以及认为他应该忏悔的不疯的人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话:“到处都是庸才,我宽恕你的罪,我宽恕你的罪……我宽恕你们的罪。”看完这部电影,尤其是看完最后这一段,我的心生出了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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