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理想、和平,与成人寓言
故事是从青春开始的。
杀戮,梦想。青春,荒芜。情感,热血。放弃,成就。成人寓言里的要素徐徐展开,生命从开到败,由热而冷。
一帮年轻的血滴子,有着逼人的青春朝气,没有以往那种一眼看过去已知来龙去脉的、霉腐的灵魂标签,就好像,是你穿越到了那段历史,于是历史刚刚在他们身上发生,还没有来得及被各色史笔记录涂抹,还很鲜活。所以,他们是一帮你刚刚注意到的年轻人,你只看见他们的武功,和亲如一家的脾性相投,义气相助。
你还不知道他们做的事是好是坏,就像片中的其他看客与路人,无法知道自己身边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无法预料在看一场热闹的杀人游戏后,就会被四处埋下的炸药炸飞,成为历史这个怪物的身体上最冤屈最不留名姓的牺牲品。幸好,好人和坏人也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贴上标签,你还来得及自己判断。那就继续往下看。
他们捉了一个人,没有杀死他,带回去交给想杀他的人。他被行刑的路上又被劫走了,被劫的时候还顺便掠走了一个人,唯一的女主角、女血滴子穆森(李宇春)。他们只能继续去追杀他,同时伺机救回被掠走的同伴。
途中放松的一刻,他们展露出真正的年龄,打水漂,摔跟头,烤玉米,取闹,和我所知道的青春很像,和定格的历史里应该的血滴子不太像。历史从来不会写到多少人的个性流露时细微而几乎难于捕捉的表情,这是艺术创作的自由,也是让每个人的历史得以复原的唯一可能。
然后,历史就开始捉弄这群年轻人。
曾经有一个人,理想是当上皇帝后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大皇帝。曾经有一个人,理想是带领其他人反抗被随意杀戮,反抗被随意欺辱,反抗没有饭吃,没有房住。曾经有一个人,理想是女承父业,做那个位置上的人该做的事。曾经有一个人,理想是和两个童年伙伴一起踢足球到老,不要别人知道。曾经有一个人,理想是当个好奴才,宁可没有好朋友。
每个人都在根据历史给予自己的命运,选择对应的理想,有的主动,有的被动。但是他们到了一起,就有了机会互相探寻理想的意义。毕竟,没有人肯对生活不作出一点反抗而全然是妥协。而这帮必须无名的血滴子在怀着建功立业的理想的时候,却不知道一切将戛然而止,只因为他们的存在是一种污点,有碍于另一个人的理想。于是除了队长和穆森之外的一一死亡,铸就青春热血空抛洒的憾恨,因为他们死在自己的理想之下,连自己被迫的选择都来不及实现。这就像我们中的多数人,已经经历过大部分青春之时回望青春的感受,那股“生人作死别,恨恨哪可论”。
怀着平等天下的教主大父天狼(片中竟然也是个教主),则是导演最为着力的角色,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当他信口说出明史案那段史故,说出自己的身世时,明朝的中国气味便有了后续,我便明了了导演背后的真正意图。
这种寄寓政治、求大同的表达方式太过港台化了,有一种天真的倾向。桃花源的出现太港台化了,躲在穷山沟壑里的人,努力想摈弃清朝的影响,实现汉人的乌托邦,但那其实是在明朝以及更早之前也不曾实现的。
要平等,要温饱,要安居。何止是那个时代的最大梦想啊。明明更符合现在的时代。所谓和平,所谓和平年代的理想,不过如此,人人不被随意欺辱,人人温饱有居处,人人心怀理想而且可以验证。
血滴子穆森知道了自己的理想是一个杀人气泡。对于一个那样经历的女孩而言,这是深重的打击。她不曾背负着历史,所以她还来得及看清,而不像她的同伴们,已经被一一戮杀,而且来不及认清自己,反思自己。眼看着同伴和身边无辜的人都被枪弹射击,她也便知道了自己回不去了,只能继续成为教主大父的俘虏。(这跟其他狗屁影评里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有个屁关系啊!当电影里她一眼就明白自己只要敢往回走就会被枪杀的时候,你让她选择离开掠走自己的这个人而送死才是心理正常?所以水军收钱写影评真是可耻,为了歪曲电影无所不用其极。)
当她已经成为通缉要犯,京城中亲人已经被处死,穿上素服时那股深重的悲哀,道尽了她对自己命运的认知。然而让我暗自惊叹,这是多么好的女孩子。嘴角犹有倔强委屈,脸上犹挂着泪滴,那么美丽动人——看的人都会这么想。
她终于卸下全身盔甲,做一个普通女子,和队长师兄一起互诉痛切。当大父意识到那处桃花源的和平终将不保时,全寨人的宴席上,他们俩忧愁着互相举起朴质的酒碗,又是那么的古风自然, “举案齐眉”!
如果是我,接下来的故事会这样拍:接到探子来报,捉拿大父的军队已经不远,这时,他们俩主动站出来,要求为了保全桃花源,保全寨子,保全众人性命,自告奋勇前去阻击敌人,而大父天狼意识到自己只有也站出去,才能让桃花源继续保全,于是他们三人,在众人不愿意之际,决然而行,共同走向自己的赴死之路。
这样会省了电影后面好些大场面,却可以展开更多情感对话,心理描写,李宇春的镜头就会更多更多一些,我会看得更为过瘾,会想,会对别人说——你看,这是一个如此情深意重的悲剧寓言,却令人思绪深长,久久意难忘。
港台导演喜欢有所寄托。青春,理想,和平,都是美好的成人寓言,却只能永远在大地上漂泊,永远寻找安栖的灵魂与国度。这就是血滴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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