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约是2002年的冬天,一位同乡要给孩子买一些书籍,我于是便极力地向其推荐《格林童话》。我不大赞同家长给孩子买作文参考之类的书,因为那都是些死的知识。多阅读一些课外书籍诸如童话故事以开阔视野远比看作文书更能增加趣味性,增长智慧。在众多的童话书籍之中,我最推崇的还是《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也许极富艺术的魅力,《格林童话》则更以情节曲折生动而见长,对于大多数儿童来说也更能接受些。同事在我的劝说下购买了这本书。
因为同事要到春节回家才能将书顺便捎带给孩子,我便先借来翻阅着,我不想否认我也有些童心未泯的心理。当我读到《莴苣姑娘》和《林中睡美人》(有的版本中命名为《玫瑰公主》)时,我的头脑中竟一下子涌现出了诸多诗的灵感,有了一种久违的写诗的强烈冲动,于是我便起心将这两则童话改写成了两首诗。
这是我第一次将童话改写成诗歌。我那时因为许多原因已经歇笔几年了,可以说如果不是有了令自己感到相当振奋、意兴盎然的灵感,倍感疲惫与困顿的我是不会再动笔写诗的。直到现在我依旧认为自己当时的这种改动是相当成功的,它使得我的诗歌创作技巧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虽然当时我并没有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这以后我的许多童话诗歌创作甚至是以这两首诗歌为蓝本的,只有达到了这两首诗歌的艺术水准才是堪堪合格的,否则只能是等而外之的作品。
这两首诗歌创作其实借鉴了一种类似古诗词的艺术技巧。诸如有一类古诗词讲究诗歌创作要在“无我”的氛围中融入一种“有我”的境界。譬如宋人张孝祥的词《念奴娇.过洞庭》,前面写到“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写的都是无我之境界,紧承其后的这一句“著我扁舟一叶”顿时从一种“无我”之境嬗变而为“有我”之境,实在是妙不可言。我在这两则童话诗中可以说也运用了这一种技巧。譬如,《传说中的莴苣姑娘》一诗的开篇就有这样的诗句“垂下你的秀发来,莴苣姑娘/让我攀援着它爬进玲珑闺塔/在你曾经罹苦受难的地方/将那凄美的传说再度传唱”。同样在这首诗歌的结尾部分我也有意识地重复了相似的内容。这样的诗句很可以将“我”融入到童话境界之中,达到一种浓郁的抒情性的效果。
再如根据《林中睡美人》而改编的童话诗歌《复活的火焰》,在诗歌的结尾处可以说是突生异想,让“我”也介入到童话之中去了:
我曾追随王子畅游玫瑰王国
怡然自得地闯进这怪异城堡
从人们的嘴角我聆听凝固的声音
在炉膛边我摄取着这凝固的火焰
不曾想炉火却突然扑扑地燃烧
我的心灵为这复活的火焰烩焚
只到我开始倾吐这炽热的诗行
烈烈火焰才在我心头悠悠平息
我所以在诗歌的结尾特别加上这样的两节诗,可以说是凸显了自己的一种热烈的情绪。它不仅仅收到了一种卒章显志的艺术效果,完成了从单纯的叙事讲童话到“有我境界”的一种突破;从抒情的角度而言,因为“我”的强势介入更便于从主观的角度生发自己的感想。总之,童话诗歌需要更多的类似于写古诗的全新的写作技巧,至少在我之前还没有人运用类似的写作技巧进行过这样的诗歌创作。这之后,我歇笔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是写童话诗歌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我发觉自己的童话诗歌创作还远没有能形成一种我所追求的突破性成就。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我大概也只是根据《1001夜》里的一则故事改编了一首诗《公主和王子》。虽然这首诗也很不错,但只有前面的那两首诗才是我最为看重的。因为类似《公主和王子》这样的诗认真说来只要善于叙事便足以完篇,并不能代表我的诗歌特色。
二
2008年的10月份,我跳槽到了一家比较偏远的单位。虽然说在这里离群索居,却使我有了更多的业余时间。我手头仍旧带了本《格林童话》,我于是下决心开始了自己的比较完整的童话诗歌创作与整理的过程。首先是完成了《巫婆颂(一)》这样的一首诗。最初我打算还要写《巫婆颂(二)》等诸如此类的诗以便成为我的这部童话诗歌集的纲领性文件的。十分遗憾的是我只完成了这首诗的第一部分就难以为继了,我的头脑中虽然有一些灵感,或者说我有一种大致的写作感悟,但是还远远不够,无法独门成篇,我不想硬性地图解自己的思想,所以《巫婆颂(二)》也就一直没有写出来。不过这首未终结的诗歌的完成对我来说还是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的。我写这样的一首诗并非真的要颂扬人皆可憎的“巫婆”扬。事实上格林童话有这样一个特点,那就是童话故事总会以一种十分完美的结局而收场。于是乎巫婆的诅咒越是厉害,主人公越是能获得十分幸福美满的生活。反过来说在童话故事里,巫婆的诅咒根本不是坏事相反倒是一件大好事。能够被这样的巫婆诅咒的人一定会是很幸福的。格林童话安排这样美好园满的结局表现了人类战胜邪恶、战胜困难,争取自己幸福美好生活的一种强烈愿望。而我所以要颂扬巫婆则是对现代诗歌理论中那些压抑人性的因素进行有力的嘲讽与鞭挞。这就仿佛闻一多先生的《死水》,诗歌作者将一潭“死水”写得那样美丽,并不是为了赞颂那一潭“死水”,而是表达一种反讽的效果。我的诗歌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这一创作特色。现代诗歌反对抒情,反对人们在诗歌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总之就压制人的情感而言,所谓的现代诗歌理论更甚于巫婆。只不过现代诗人可没有巫婆那样一种神奇的力量促成一桩桩美满的爱情罢了,这使得我更有理由颂扬巫婆而对现代诗歌、现代诗人嗤之以鼻了。就象我在另外的一首诗歌中所写的:
多少年前我曾一度认为,
只有巫婆才会诅咒爱情。
多少年后我才恍然明白,
诗人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希望藉这首《巫婆颂》完成对现代诗歌的某种程度的反思,表达自己的文学主张和理想追求。我始终认为现代诗歌作为一种写作技巧或有可取之处,但是其诗歌内容却多有糟粕,不可一味地迎合。相反,传统的抒情诗也并非一无是处,而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气将十多篇格林童话改成了诗歌,但是很快我发觉自己只是一味地在重复着自己,而没有形成一种我所认为的突破,于是便有意识地歇笔了。我很清楚我的诗歌创作迄需要新的写作技巧与创作方法,当我感到自己的诗歌创作体现不出这一要求时,暂时自觉地停止创作还是很有必要的。我需要更多的学习,需要进行其他类型的诗歌创作以期能触类旁通。当然,童话诗歌的写作技巧我也会运用到其他类型的诗歌创作中去的。
在歇笔几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我又成功地将英国童话作家王尔德的一篇散文诗《讲故事的人》改写成了童话诗作。对我来说这意味着我的童话创作达到了一种新的境界。我开始能比较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思想与创作意图了。正是在这首诗歌创作的影响下,我相继完成了《年轻渔夫与美人鱼》及其他几首非格林童话类型的诗作。而且我的诗歌除了有强烈的抒情风格而外,也开始有意识地增加了一些批评性的因素。诸如《悬挂着长绳子的钟》,在诗歌的开头与结尾部分我都加上了这样一段话,以强化其现实的批评性。我想我的诗歌中出现这样的诗句不是偶然的,它反映了我对现实的一种关切、困惑与忧虑。
这是一篇情节离奇曲折的童话,
故事中流露出十分现实的意义。
长达数百年时间依然口口相传,
直到今天仍会让诗人困惑万分。
还如《城市老鼠与乡下老鼠》,则表达了乡下人融入城市化过程中所面临的困境。再如《皇帝长着驴耳朵》,则是对自以为是拒绝批评的现象的一种强烈讽刺。当然,我也开始对自己以前的一部分诗作进行了再度的修改。象《格林童话的经济批判》及《皇帝的新衣》,强化了批评性;《驴皮王子》,增加了哲理性的内容。我要求我的童话诗歌创作不是简单地修改而已,而是力求写出前人所未有的新意来。既要能表达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也敢于直面现实中某些不合理的因素。现在看来我的目的还是部分地达到了。
三
曾几何,当《功夫熊猫》风行国内之时,便有不少人感慨为什么中国人不能自己挖掘整理属于我们民族自己的文化。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不遗余力地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的。象我一直以来在内心里始终酝酿和萌生着这样一种强烈的愿望就是将《聊斋志异》等诸多内容改写成现代诗歌。但是我却始终都无法动笔,这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中国的文化,而是因为我感觉着将《聊斋志异》改写成现代诗歌的内容需要一种我暂时还未掌握的全新的诗歌技巧。虽然将《格林童话》改成现代诗也需要新的诗歌技巧,不过这两者所需要的技巧却是截然不同的。《格林童话》天生是一种叙事风格的童话,只要作者善于叙事便完成了诗歌创作的一大半的工作。《聊斋志异》则带有十分散漫的散文化风格,至少也是一种近乎小说化的语言,类似于美洲的魔幻小说。其空灵与生动非一般童话可同日而语。单纯的叙事会使诗歌显得过于拖沓,仿佛将古诗翻译成现代汉语一样索然无味。因此《聊斋志异》的现代诗歌版需要更多的技巧性,需要写得十分灵动、飘逸,有些类似于曹植的《洛神赋》。我能模糊地感觉到《聊斋志异》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和美,但却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只是现在尚迷惘”。我不想也不能硬着头皮往下写,这样太过于功利性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做非但不能以一种崭新的面貌诠释中国古文化,相反是对中国文化的践踏。因此我非得感觉到有了某种艺术上的突破,非得让自己的诗歌创作不至于是在亵渎我们民族的优秀文化遗产时才能开始自己的诗歌创作。但终有一天一定是我而不是任何其他人才能完成这方面的工作,至少从目前来说只有我才清醒地意识到这样的一种责任,也只有我才真正具有这样的潜质。我将会以一种让任何人都无法意料的方式来解读《聊斋志异》及其他类型的古代中国文化。
四
我梦寐以求的还是在我的诗歌创作中自由地运用中国古代诗歌的因素和内容,为中国诗歌创作闯出条全新的道路。这是我从事诗歌创作的最高要求。我希望自己的童话诗歌创作也能如斯,但是将古诗的因素融入童话诗歌创作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目前来说还只是我的一种构想,因为我对古诗所知甚少。要达到此目的,我甚至还得会写古诗,遗憾的是我长期以来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到最近才恍然意识到这点。自己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之后才有所省悟,的确是太迟了。不过总算是有所省悟,远比没有省悟强。诗人其实是很容易就写不下去,因为诗人很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或者是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东西可写了。我很幸运的是自己总能给自己的诗歌创作寻找到需要突破的方向,虽然这种挑战其实是异常艰难的,有时甚至都看不到彼岸的曙光,只能独自黑灯瞎火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但是有目标总胜过没有目标。从这点上来说,只有我有足够的毅力坚持下去,总是能想办法接近和达到自己的目的。是的,这对我而言,是挑战,也是一种幸运。
虽然我的童话诗歌创作远没有达到我所希冀的最高要求,但总体说来还是多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它完成了对世界诸多优秀文化遗产的一种中国式解读。它继承了前人的合理性因素,而不是试图篡改更甚至是亵渎之,将其固有的内容与境界升华到一种新的高度,丰富了人们的认知。而且我并不想否认我的童话诗歌创作还是很有自己的特色的。譬如在诗歌中我往往会荡开一笔,写出些题外的话来。格林童话中也有类似的因素,不过作得比较直接,是硬性粘贴上去的。我的诗歌却是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的。在我的创作实践过程中往往也是先找到这些更上一层楼似的灵感才开始自己的创作。这使得我的童话故事显得活泼生动,具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艺术魅力。
在网上,许多网友津津乐道的仍旧是这些传统的内容。特别是在QQ上,许多网友都在按照着自己的方式在重新解读《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及《1001夜》的诸多内容。他们对于童话的热爱令人感动,我想这种童话精神是永恒的。对我来说这是一种精神的激励,使得我有理由相信我对这些童话的解读是合乎广大读者的心理诉求的。只是现代的诗坛是决不可能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么就让历史来证明这一切吧!童话诗歌我会义无反顾地写下去的,虽然我的诗歌创作道路远不象童话那样天真浪漫,很让人压抑和郁闷,可是我决不会再停下自己的诗歌创作的,因为今日之中国只有我才能将童话诗歌创作发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艺术高度。写童话诗也是我的责任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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