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五的时候,这群人就像商量好的集体罢工。他们放下工作,以一副应付者的心态做事,只要老板不严加监督,他们就压根不会主动干活。这群老油条在职场上摸爬打滚多年,早清楚办公室里的潜规则。每每到这个时刻,就是他们互相吹水聊天的欢乐时光。可他们在讲述故事时常常漏洞百出,自相矛盾,一旦被在场的人戳破就会急的面红耳赤。因此他们为了那仅有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这类故事有些是亲身经历,有些则是道听途说的传闻再加点叙述者的夸大描述,至于是真实的偏多还是虚构偏多,就全凭各位看官的衡量了。
这天下午,该轮到市场部的小职员讲故事了:
那时候我二十四岁,被分配到长沙分公司做技术主管。当时公司里只有九个人,处于刚起步阶段,每月都有不少的业绩压力,但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工作氛围比较轻松,不受总部约束。办公室里的日常事物全由总经理一人说了算,只要保持收支平衡就行。
有一次过年之后,办公室新招进来一个前台姑娘。啊,她才刚满二十岁,整个人长的水灵水灵的,你们要是当面看见她,也肯定会忍不住多瞧几眼。这个新来的姑娘头脑灵活,整天活泼乱跳的,嘴里有说不完话。
差不多三天之后,她就跟公司里的所有人都混熟了。
每天早上,她都很勤快的在前台站着,跟每个进门的同事都要打声招呼。这原本也没有什么特别,可当她叫到我的名字时,我能强烈的感到某种信号,因为这称呼与众不同。她跟其他人打招呼只是表面上的客套,而对我呢,除了声调的微微变化外,我还能从她那两瓣杏花嘴唇当中传出来的口气里,听出隐而不秘、羞而不说的温情,至少我是这么想的。等再过段日子,我跟她更加熟悉了。当她在办公室里走动的时候,我常故意去逗乐她,说些含糊其辞的话,她对此并不生气,反倒而在其中。
两个月后,她对我几乎没有任何防备了。那时候只要我一进公司她就要喊一遍我的名字,到了中午时,我一旦因为工作耽搁了,她就亲自跑到我座位前撒娇式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去吃饭,不晓得这类女人是天性如此还是故意装出来的,她就像个烦人的妖精在我耳边闹个不停。一会儿是这个东西不会,一会儿那个文件不知道写,每天都是些焦头烂额的事情。但我几乎从不责备她,也没有任何抱怨念头,反倒是被这个小姑娘给牵着鼻子走。
说实话,我原本对她没什么歪念,纯粹当她是个妹妹般看待。要是你们家里当真有个妹妹,又刚好处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你除了爱她、呵护她,也再无多余的非分之想,因为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但要是这个姑娘跟你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又对你无比依赖和信任,事事听从你,顺着你,每天都带着那张天真浪漫的笑脸,小嘴不停的喊着你的名字,这一幕我想没多少男人能受得了。
果然不久之后,我就开始在她身上打歪主意了。
有一天下午,我试探性的约她晚上出来看电影,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我带她去了红星广场,在哪儿吃喝玩乐,一直消磨到差不多凌晨。
我觉得时机到了,便把话题挑开了,
“这么晚了,我们去找个地方睡觉如何?”
姑娘没有说话,任由我搂着她的肩膀。我找了个还算不错的酒店,就在那里我们有了肌肤上的亲密关系。
可是十分钟后,我就想把这个肮脏的姑娘从我身边挪开,因为她已经不是什么贞洁少女。啊,这可真令人失望。原本我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却没想是个下贱的女人。她早就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她丑陋的第一次不知道被哪个野男人给夺走了,说不定中间还因此堕落,被无数个男人压在身下。啊,一想到此,我就怒火中烧,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辗转反侧、焦躁不安,面对这样一个姑娘,竟然会觉得可惜。现在因为她的不忠,就连我之前对她的所有好印象都消失殆尽,甚至认为这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先前她对我释放的种种魅力,全都是刻意的接近。这真是个会隐藏的女人,她长了副清纯可爱的脸庞和率直天真的性格,几乎把所有人都欺瞒过去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心生愧疚,更不必对眼前这个女人怀着尊敬,既然一个连贞操都可以随意给出去的人,那么自然也得不到别人的怜惜。
在公司里,我知道有不少男子被她所迷惑,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同一个念头。可现在她光溜溜的躺在床上,我却再提不起任何肉欲,那一瞬间,我竟然索然乏味,恨不得穿上衣服立马走掉。
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想去探究这类女人过去的生活,想着她究竟是怎么走上这条纵欲之路的。于是我放大胆子,打算同她聊一聊过去的生活。
我问她:
“你以前在哪儿上班?”
“在一个房地产企业做文员”
“干了多久?”
“只有七八个月时间”
“为什么会离开?”
“因为她们嫉妒我,到处在公司内部造谣诽谤我”
“究竟出了什么事?”
在我的诱导下,她彻底放开了,就像个长期遭受委屈的怨妇,没完没了的同我诉苦。可当我问她究竟出了何事,她却开始闪烁其词。不过这个女人就算不说真话,我也能大致猜到一二。
之后,我们总算安静了一会,她不愿说话,我也懒得哄她。我怀里抱着这个人间尤物,脑子里却在想象她那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啊,她今年才刚刚二十岁,就可能换过好几个男人了,这么说她在念书时就已经动了凡心。十七八岁的女子大多是先相信爱情,再爱慕虚荣。她们难以启齿的第一次通常给了满嘴跑火车的穷小子,而后才会沦落为有钱人的玩物。
啊,爱情这个词可真是奇妙,它让无数的少女宽衣解带,心甘情愿的付出,就为了那所谓的信仰。也不知道是谁给女人种下了虚幻的种子,让她们变得离不开男人,这或许要得意于古人们千百年来的教化。
另外,在成熟社会里,男人们通常以金钱和权利来划分等级,可要是当你周边的人都没钱的时候,那么征服过的女人数量就等同于他们的身份地位。富人们爱炫耀他们窝在手里的钱财,穷人呢,就只能吹嘘他们糟蹋过多少不韵世事的女子,这是个平等的交易。富人们想尽办法压榨小职员的劳动力,屌丝们则靠爱情和誓言夺走那些貌美女子的心灵,这天生就是个公平的循环。
啊,那时候我真是年轻,整天满脑子里都是这种思想。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压根就没想过长期交往一个女朋友,对于谈婚论嫁这事起码得等到二十八岁以后。这事不仅是我,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揣着这种完美计划吧。
总之在弄清楚这个女人的前世今生后,我跟她的对话越发直白,我不仅在言语上羞辱她,更是在肉体上加重折磨她。
第二天之后,我对她的态度算是冷淡了些,但也还没到厌倦分手的地步。在办公室里,我们依旧保持着同事间的关系,但绝不会因为过度暧昧而露出马脚,对于名声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是个好姑娘我也就承认了,关键是她的过去,总让我觉得低人一等。
轻易跟这个女人发生关系,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
大约两个月后,这个女人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她怀孕了,这对我来说真是个晴天霹雳。白天,她不停的在手机上问我怎么办,弄得我心慌意乱。我那时也才不过二十四岁,要是真的跟这么个人尽可夫的女子结婚,,岂不是会让家里人笑话。而且当时我身无分文,要我现在就娶个老婆还带个孩子,那简直会压垮我。不管她怎么哭闹,反正我坚决不答应。
是否要那个孩子,我们为此吵了无数次,这是可以预料的结果。
“你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吗?”她凶狠狠的盯着我。
“当然”
我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妥协。
这个女人在探清我的最终底线后,终于不再像往常那样大吵大闹了,她坐在床边,委屈的稀里哗啦哭起来。一会后,她忽然跟我讲了一个故事。她告诉我,她昨晚梦到自己吞下了一颗硕大的珠宝,我问她这代表什么意思,她说那肚子里的孩子天生就带着福气,是含着金子出生的,将来是可以为这个家庭带来财运的。
像这种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要是孩子顺利生下来,说不定几十年后就是个经商奇才,身价得有好几百亿。那时候你就是超级大富翁的爸爸,手里肯定有花不完的钱财”
她看我有些动摇,又接着给我洗脑,
“你不妨好好想想,等你有了钱,就等同于拥有了整个世界。每天早上,你会在远离城市中心的山中别墅睡醒,在一群鸟叫声中吃完早餐。到了上午,你就开着豪华跑车到处炫耀,把那些过去瞧不起你的人气得瞪眼睛干着急。每天你的餐桌上要换不同的菜系,每周你都要去一个新的国家,每场巴塞罗那的球赛你都能去到现场,而且在比赛结束后还可以跟梅西和苏亚雷斯握手,这样才叫生活哩!”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真是太会讲故事了,她完全看透了我的弱点,把我吃的死死的。说实话我当真有些不舍了,想着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要是这个女人没有骗我,那孩子或许真是个百年一遇的奇才。
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是我犯的第二个错误。
从那晚以后,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接纳了她,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那个能够带来幸运和财富的孩子。
我重新跟她过起了同居生活,照料她的衣食住行,对她小心翼翼、百依百顺,生怕孩子闹出状况。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做好了跟母亲坦白的冲动,我打算把她送回老家,让爸妈亲自照顾,直到福星顺顺利利降临。
一切都计划妥当了,我原谅了这个女人的过去,只因为她肚里的那个福星。可是很快我就揭穿了这个女人的谎言,因为她跟我说的这套话,还同时跟好几个男子提过哩。大概一周之后,我在掌握确切证据后,拿着事实逼她承认,她反倒朝我大吼大闹,骂我是个没有肚量的人,说完便甩头离开了出租屋。
当晚我就向总部申请调离长沙,第二天早上我就跟这座城市彻底拜拜了。
我想你们肯定好奇那个女人最后怎么样了,谁知道呢,要我再编造一个悲惨结局还是幸运反转呢?这个世界,总有许多坚信爱情的男子。他们打着好姑娘难找的幌子,口口声声只看中一个女人的当下,而全然不在乎她们的过去和贞洁。啊哈,这类男人表面上有多么包容,心底里就有多么阴暗。
如今七年过去了,她肯定早就结婚生子,说不定早替那个野种找了个父亲。要是她足够聪明的话,也能够凭借美貌去勾引个有钱人。对于这类女人的惯用手段,我算是见识过了,她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男人落入设定好的圈套。但总有不长脑子的男人愿意上钩,然后把她们当做仙女一般看待,这就是社会的现实。
好啦,故事就到此讲完了。
等到叙述者停下以后,周边这群人脸上开始冒出那副得意和骄傲的神情,显然这么个故事完全满足了他们思想上的快感和对性别的歧视。虽然这只是少数男人的想法,但对于性他们往往既陌生害怕又无比鄙视。
“这样的故事总是很多的,而且在公司里随时都在发生”有人发表了意见。
“没错,这样的姑娘源源不断,而这也是生活的乐趣”
接着有人补充道。
“女人总是愚蠢又傲慢,她们总以为懂得了男人的心思,其实却是一无所获”
“一点没错”
——哈!哈!哈!
的确,听到这么一个故事完全符合小职员们的生活妄想。他们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希望有个跟他们同样阶层的人物偶尔间攫取,哪怕是不正当的手段也行,因为这样就代表他们也有机会翻身。而讲故事的这个人呢,他已经拿着这个故事在外面到处传播,就好像炫耀一件别人无法沾染的战利品一样。
过去三年来,他的身边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听众,但这些人从来都是听得津津乐道,而且每每当他说到关键之处时,围观者们甚至还会群起而呼之,就仿若自己亲身经历一般。可是但据我所知,这个小职员在上次讲这个故事时,明明是说自己在广州邂逅了一段艳遇,当中的情节可跟上面的模板一模一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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