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童话里的罗曼史——法国动画经典《国王与小鸟》

　　藏在童话里的罗曼史——法国动画经典《国王与小鸟》

　　公子羽

　　我一直试图描摹我所见过的那个世界，一个只与童话与记忆有关的世界。那在十几年前一个寂寥的下午，电视机陪伴着我成长的那段岁月，虽然那些似乎都已经模糊而不可追寻，如同那个瑰丽却只属于国王的世界，早被时间的力量摧毁成了一片瓦砾与废墟。可是我依然觉得，可以有很多回忆的美好建立在那片荒芜的时间之墟上。那是一种只有经过者才会感觉到的快乐，那快乐里应该有高大而威严的宫殿，一层比一层高的大楼，似星光一般灿烂的烟花，静静流淌的喷泉，布满机关的国际象棋，威尼斯式蜿蜒密布的水道，还有一对屋顶上的恋人依偎在星光下。

　　“小鸟，小鸟。”

　　牧羊姑娘与扫烟囱的穷小子在大声地呼喊。

　　听着这声音，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很多年前，那个星期天的午后，无数或彩色或黑白的记忆接踵而来，带着光影掠面的片断，带着步履匆匆的声响，带着只有童话才有的甜蜜与美好。

　　“小鸟，小鸟。”

　　牧羊姑娘与扫烟囱的穷小子在大声地呼喊。

　　这许多年来一直在我耳畔回响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巴洛克屋顶也因此再次矗立，国王乘着不断攀升的电梯与他布满机关的密室又还原成了当初的模样，猩红的窗帘与白色的阶梯对照下，一对落跑的恋人在屋顶，在美术馆中奔逃着，逃避着秘密警察的追捕，看门人的堵截，他们奔跑，奔跑在属于国王的城市，属于国王的屋顶……

　　 “小鸟，小鸟。”

　　这句只有两个字的呼喊，似乎已经成为了追寻往事的接头暗号，只要漫不经心的提起，立刻就会引出一大片色彩斑斓的回忆，在餐桌上，偶然与朋友谈论起这部叫《国王与小鸟》的动画片，谈起许多年前的某一天，牧羊姑娘与扫烟囱的穷小子那一次惊心动魄的逃亡，才发现，这部我只看过一遍就再也没忘掉的动画片，原来还是有着那么多的人记得。

　　美好的也许不仅仅是这个童话的本身，还包括它的爱情。

　　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石头老人总是这样说：“啊，我的经验是绝对可靠的，我跟你反复说过，你们俩根本不相配！你们俩的颜色不一样，再说，一个是牧羊女，一个是扫烟囱的，说什么也不行，不行！”

　　可是美丽的牧羊姑娘却偏要和那个扫烟囱的穷小子在一起，哪怕是与他逃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拉着他的手，他们奔跑在那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里，带着他们不被祝福的爱情，从钉在墙上的画里出逃，逃过石头老人的嘲笑，逃过国王的咆哮，逃出那个没有窗子的密室，一直逃到屋顶，逃到花园，逃到地下监狱，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又黑又瘦、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一个扫烟囱的，他手里面仅有的财产就是那把梯子。我常常在想，也许这只是童话里才会有的爱情，面对权倾天下，富可敌国的国王，也许只有未谙世事的牧羊女才会大声地对他说不。童话能够成就的美好，却毕竟经不起现实的残酷与冰冷。

　　还有在这瑰丽的城堡下的那个世界，它肮脏，贫穷，困苦，它深埋在地下，那里的人没见过太阳，没见过小鸟，当听到扫烟囱的穷小子说他见过那发光，金黄色的太阳，见过会飞的小鸟时，一个对于他们来说仿佛不存在的世界才真正有了一些实体。那个盲人乐师由此赞叹：“鸟？他们还见过鸟！我早说过朋友们，我们有救了，世界是存在的，太阳是发光的，还有鸟！啊，生活多美呀，这一切我们都会看到的。”

　　他们是贫民、奴隶，苦工，而那风琴里演奏的点点滴滴或欢乐或悲伤的音乐，似乎就已经是他们所全部拥有的向往与自由。

　　常常会想起那只俏皮而略带着伤感，优雅而充满了蛊惑的小鸟，也许没有了它，牧羊姑娘与扫烟囱的穷小子只能那样逃亡一辈子，或者寂寞的时候在屋顶上的星光里依偎着说说情话，

　　黑暗中摸索的苦工们也许从来都只是在脑海中幻想着那个不一样的世界，或许那个充满了阳光的世界只是他们死后所向往的天堂，国王也依旧是那番模样，每天无所事事地打猎，让新来的画师描绘下他那副让人见了生厌的面孔，只要稍微不满意，就不动声色地让他消失在地板上。

　　于是有了小鸟，一只勇敢的小鸟，乐观的小鸟，有了它热情的帮助，有了它煽情的鼓惑，庞大的王朝顷刻间土崩瓦解，所有的奴役与不平等全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国王被风吹到了再也回不来的地方，贫苦的人终于也享受到了阳光。

　　在影片的最后，那个巨型的罗马士兵一样的机器人用沉重的手掌打开了那个束缚飞翔的牢笼，在夕阳的衬托下，而他托腮的身影更引人沉思，这到底是一个童话，还是一个寓言？

　　据说，法国动画大师保罗•格里墨从1953年开始，耗费了五年的心血来制作这部动画长片。最终还是因经济原因忍痛放弃。直到二十几年后，这部把浪漫的童话与残酷的法国大革命完美地结合在一切的动画片，才在其他导演的帮助下完成后期制作，于1979年公映。电影公映后随即成为现代动画电影的经典，它感动的不仅仅有今天全世界最有名的动画大师宫崎骏，还有整整一代看过它的青少年。配以上译厂配音艺术家的配音，更是让人刻骨铭心。毕克配的是小鸟，片中的灵魂，它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慈爱大度，那深沉而磁性的声音与小鸟的果敢机智一样富有戏剧性；还有尚华配的国王，目空一切，腐败无能，这样的人物，是不会有真实的情感的，他追求的不过是“书上说国王就应该与牧羊女在一起”的虚荣；于鼎为石头老人配音，只那几句“我的经验是绝对可靠的……”就似乎已经看透了千万层人世间的婚姻，可是他没有想过，这世界上总有一份幸福是会变成可能的，只要你肯坚持；还有童自荣、丁建华配音的扫烟囱的穷小子与牧羊姑娘，简直就是珠联璧合。

　　牧羊姑娘：爱情哪，总要有所选择。

　　扫烟囱的穷小子：要选择值得爱的人。

　　牧羊姑娘：你呢，你爱谁？

　　扫烟囱的穷小子：我？我只爱你。你呢？

　　牧羊姑娘：跟你一样，我也只爱你。你是最好的扫烟囱的人。

　　扫烟囱的穷小子：你是最美的牧羊姑娘。

　　牧羊姑娘：那别的姑娘呢？

　　扫烟囱的穷小子：我，做梦都没想过。

　　试问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呢？还有施融配音的盲人音乐家：“生活多美呀，太阳就要放光芒啦，很快就会见到鸟了！”那种对光明的向往让人刻骨铭心；翁振新配音的广播员只有一句台词，却最让人印象深刻“注意，注意，悬赏缉拿。有个迷人的牧羊姑娘，和一个扫烟囱的穷光蛋，正受到卡迪卡迪王国国王夏尔第五加三等于第八，第八加八等于第十六陛下的警察的追捕……”

　　其实，有的时候，重温是一种疼痛的词，因为在生活中的我们都已经慢慢地不相信白雪公主会和王子过上快乐的生活，不相信丑小鸭能够变成高贵的天鹅，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海的女儿那样忠贞而美丽的故事，更不相信牧羊姑娘和扫烟囱的穷小子的爱情。

　　可是善良的安徒生还是把这份幸福给了欣赏它的人。

　　那个执着的盲人乐师，他感受不到黑暗，也感受不到光明，他问，世界真的存在吗？太阳真的发光吗？他是那么的向往着那一份美好的自由，就算有枷锁隔离着他的世界，就算他看不见，却始终都不能让他放弃自己心中的期许。

　　在牧羊姑娘和扫烟囱的穷小子相依相偎的那一刻，我热泪盈眶。

　　7/31/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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