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怪树精
小朋友们,我是个怪叔叔。因为别人打麻将的时候,我却在写童话。
我现在要给你们讲的是盐滩镇的故事。
或许还是一系列的。
先讲第一个吧。
现在的盐滩镇啊,一到夏天却是一副原始森林的景象。
建筑物被粗壮簇新的藤蔓覆盖着。
设若我这时要出门上学的话,会非常麻烦。得穿上厚厚的防护服,戴上面罩,宛如出入神秘机构的邪恶科学家。
因为窗外漫天飞舞着黑色的西瓜子状的龙线兰的种子。
翻飞的种子会划伤皮肤,扎坏眼睛,如果被你吸入肺里你就死逑啦!
龙线兰就是本镇一到夏天肆意生长的外来植物,因为没有天敌,终在此地酿成灾祸。
我也是后来在城里念中学时才知道有外来物种入侵一说,也才知道有关专家称这种植物为龙线兰。那时,我们镇上的人都叫它“藤怪树精”。它庞大,繁密,蜿蜒盘曲,盘根错节,深植在我童年里。
出门后,如果运气好,能打到一辆汽车公司特制的“割草机”车。
割草机车长相是割草机和出租车的结合:车头有两道巨镰,把拦路的枝叶吞进车腹内;车腹下有桶状的搅拌机,把残枝烂叶进一步的搅碎;车尾有两道粗壮的管子,把汁液儿排放出去。这种乳白色的汁液又稠又粘,割草机跑动时便像拖着两条浓浓的鼻涕。很快,汁液在空气中氧化变黑,凝结成深浅不一的灰黑色硬块,堆积在管口,像烧过的泡沫。
即使坐上“割草机”车,通过短短的200米,也需要半个小时之久。
有时,我被困在割草机车内,就分外怀念以前的生活和懊悔自己的过失。或者两种感情交错起来,啃噬着我幼小的灵魂。
那时,夏天非常可亲。我上4年级了,小学周围的小摊也营业了。我买了几苗鱼苗,正兴冲冲地回家。在街角碰上一个阴沉的中年男子,拦住我。
“我可没有烟钱给你啊,”我碰到过几次路霸了。
“哼哼,小朋友,我不要你的烟钱,”他的嗓音很潮湿:“这是什么?”
他猩红的眼睛盯着我手里鱼苗。
“鱼苗啊,”我天真道。
“哦,我正想养鱼,能让给我吗?”
“那不行啊,我自己花钱买的。”
“这样啊,”中年男人在身上摸了摸:“哎哟,没零钱了。我用这个和你换。”
他伸过纹满古怪图形,多毛多汗的胳膊,摊开手掌,手掌上躺着一个白纸包。
“这什么玩意儿啊?”我小时候挺诙谐的。现在不了,现在我是个不苟言笑、谢顶猥琐的中年人。
“这是一包种子,会长出你意想不到的奇异东西哦!”他神秘地说。
“你糊弄小孩儿啊!”我小时候真挺诙谐的。
“怎么可能呢,不是我特别想养鱼的话,我才不会和你换呢!”
又进行了几番商谈,好奇心驱使下,我终于还是和中年男子交易了。
回家后,我悄悄秘密地把开了一罐可乐,恭恭敬敬喝干,去盖儿,洗净,又到楼下的花园里撬了肥沃的泥土(带蚯蚓那种)填满易拉罐。再回到自家阳台上,我打开那包种子,原来只有5粒啊!像炒过的西瓜子。好奇心驱使下,我左右看了一下,嗑了一粒,味道涩口无比,有点像耳屎。
吃完了一粒,我连呸了数次。这才把4粒种子小心地种下。待到日暮西山后,才谨慎地浇了一点水。
日子一天天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可乐罐里什么都没生长出来。其间经历了三次搬家、一次躲洪水和国家领导人换届。什么都没长出来,什么都没长出来。
我不认为受骗上当了。我只认为自己的培植方法不对。于是换了几种养料,米汤、洗碗水、隔夜的洗头水、自己的小便……
终于,在暑假的一个早上,我听见“哔哔啵啵”的声响。爬起来一看,居然一夜之间,可乐瓶中已经抽出一条柔弱的小苗。嫩绿色的小苗像刚冲完凉似的披着晨露在微风中,打着哆嗦。
随后的日子,我仔细观察着我的小苗。它越长越粗壮。易拉罐已经不是容身之所了,我给它更换了一个更大更宽敞的大可乐瓶。坏就坏在这个可乐瓶!
终于在一个盛夏的午后,从它的枝头开出粉色的和白色的花朵,那花瓣的质地,仿佛纯棉的一般。
花凋谢了,只留下一个圆盘似的花蒂,花蒂上像蚌壳吐珠一般结出黑色的种子。种子随风飘舞,特别在暮色晨曦中,别提多美妙了!
有一天起了大风,这风有多大?迎风的行人的头套和假牙全被刮跑了!我们家阳台上晾的衣服和那盆当时我不知名的奇花异草也不翼而飞!
我四下找了。没有。当时别提我有多难受了。
我把精心照料奇花异草的过程和遗失她后的悲痛写进了暑假作文里,遭到了语文老师表扬,并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其实,这是我无意间留下的自己的罪状。
但是,当第二年夏天,龙线兰泛滥成灾时,谁也没想到跟我有关。这说明语文老师批改作业时也不完全不认真。
全都因为我的过失,盐滩镇的人们只有生活在故事开头的夏天里。
(后来的事,索然无味。
伟大的科学家发现了龙线兰的宿敌——打屁虫。这种虫子虽然很讨厌,摁死了手上还长久的残留着臭味。但是吃起龙线兰来,可一点也不含糊。终于把龙线兰给制住了!
那个中年男子一次宿醉后被捉进警局,这才发现他原来就是远近驰名的恐怖分子。据说,他爷爷还是潜伏了30年的台湾特务呢!
哎,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我的夏天又变得可亲了。
现在的我既不养鱼也不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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