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止4个,但电视剧《聊斋奇女子》系列由四个单元组成,包括《侠女》、《辛十四娘》、《连城》、《宦娘》,从原着《聊斋志异》中挑选了四位独特奇女子的故事组成。
《聊斋》中的女性大致可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为数最多的勇于追求爱情,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忠女,烈女,豪放女们。如《青凤》,《莲香》,《聂小倩》等。
青凤是一狐女,自幼孤,由叔叔抚养长大,一家住在耿氏故宅中。由于耿宅闹鬼,耿家人已移居别处,惟留下一老翁及耿氏的侄子去病。耿去病是个狂放不羁的青年,一日见楼上灯光明灭,便想一探究竟,结果见到青凤一家人正在吃饭。耿去病果然张狂,不仅不害怕狐仙一家,还与之相谈甚欢,最后直接表明对青凤的爱慕之情,惹得狐翁很不高兴,打算举家搬迁,以躲避他。
此时,耿生与青凤已相爱,想到日后不再相见,便不顾一切在楼台相会。这一段中,蒲松龄生动刻画了一个传统女性矜持而又向往爱情的心理,青凤对耿生的追求半推半就,欲语还休。但由于青凤从小受叔训甚严,最终没有同意与耿生私奔。
几年后,耿生在郊外偶然救了被猎狗追杀的青凤,有情人终成眷。到这故事本该结束,但两人并未得到家人的祝福,结局并不完美,因此,蒲松龄给耿生一个获得狐翁谅解的机会----让他从莫三郎手中拯救狐翁。狐翁被两人间的深情打动,同意他们的结合,并与耿生同住,从此一家人无复猜忌,阖家安定。
这是《聊斋》中较长的一则故事,女主人公青凤如其他聊斋女性一样“世间无其丽”,在与耿生相恋之初,她谨听叔训,“不敢奉命”。经过几番挣扎和几年痛苦的思念,在与耿生的一次意外相遇中,毅然决定离开家人的束缚与耿生共结连理。一个柔弱的传统女性为爱痴狂,为爱坚强,在当时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她的经历真实反映了古代女性挣脱束缚,追求爱情的渴望!然而,这只能在她们的幻想世界里实现……
第二类,利用智慧战胜邪恶,为家人报仇,为民除害的复仇女神。如《商三官》,《庚娘》,《云翠仙》等。她们清醒地认识到封建官僚的黑暗,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惩罚恶人,蒲松龄对他们佩服不已,例如商三官,蒲老先生夸她是“女豫让”,连“萧萧易水”的荆轲都比不上她,何况碌碌无为的男子呢。
第三类,是拥有远见卓识,打破封建重农抑商思想的枷锁,成为商界的女强人,如《黄英》,《小二》等。
古代有像武则天这样名垂千古的女政治家,有李清照这样流芳百世的女诗人,却鲜有驰骋商界的女强人。这也许与古代重农抑商的社会风气有关,待到明清时期,商品经济萌芽,出现了手工作坊,《小二》中“绝贤美”的女子赵小二就经营这样的手工作坊。她开的是琉璃厂,生产的灯样式新颖,利用人们猎奇的心理,卖的价格虽高,生意却出奇的好,没过几年就成为当地富商之一,而且她管治有方,赏罚分明,工人没有一个不服她的,就连她的丈夫也只是工作上的帮手,从不干涉她。
小二不仅有经营头脑,还懂得享受生活,在闲暇时间里,与丈夫喝茶下棋,看书听戏,俨然一副小资情怀,体现当时市民阶层的不同与地主守财奴的价值观。《小二》反映女性在经济独立后,地位提高和趋于平等的爱情生活,她已不再是男性的附庸。
蒲松龄对女性人格的尊重由此可见一斑,这一点正如曹雪芹。虽然《红楼梦》与《聊斋志异》艺术形式不同,但两者一文一白,一长一短,形成古代小说的双峰。蒲松龄在很多观点是和曹雪芹一样的,蒲松龄亦认为女性是至真至纯至善的天地灵物,对女性流露出真诚的喜爱和欣赏。此外,《婴宁》中的王子服,《白秋练》里的慕蟾宫,《青娥》中的霍桓,《阿绣》中的刘子固都十分珍视爱情,对女性抱着尊重的态度。
第四类,是少数几位不堪封建制度重压走向极端的泼妇。如《马介甫》中的尹氏。
尹氏把丈夫管教得服服贴贴,无论她做什么事丈夫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口。她不仅虐待自己的丈夫,还逼得公爹出家当道士,还得弟死,侄儿差点丧命,丈夫的小妾怀孕,她动手打得“崩注胎堕”。她固然心狠手辣,却从侧面反映男尊女卑社会对女性的摧残。本该如花朵般绽放美丽与柔情的女子,却为逃离夫权压制,以牙还牙,虐待自己的家人,确实可悲可叹!
《聊斋》中的女性,个个容貌秀丽,但不代表她们的幸福生活取决于外貌。蒲松龄强调女性在爱情生活中处于平等地位,向往知己之爱。他认为男女之间的婚姻应当建立在相知相爱的基础上,这也是超出封建社会一般庸俗观念的带有民主主义色彩的进步思想。如《瑞云》中,贺生与妓女瑞云相爱,虽然瑞云后来变得“丑状如鬼”,他依然不离不弃,最后把瑞云赎出并娶她为妻;《青凤》,《小谢》中的爱情建立在共患难的基础上;《宦娘》,《连锁》则建立在共同爱好之上。
另外,在众多《聊斋》美女中,还有一个特例,就是“跛一脚,壑一鼻,面如锅底”的乔女。她由于长得太丑,到25岁才嫁给丧偶的穆生,不幸的是,她生完儿子后穆生就死了,乔女请求家人的帮助却无人理会,只得日夜织布过着艰苦的生活。这时同乡的富商孟生妻死欲续铉,条件相当苛刻,孟生托人说媒欲娶乔女,显然不是看上乔女的外貌,而是形赏她的美德,但被乔女严词拒绝了,乔女说:“我既无外貌,又生活艰苦,唯一自信的是我的品德,现在你让我一女有二夫,不是破坏我的名声吗?”
孟生听到这些话更加喜欢乔女,又再次请人重金向乔女求婚,可惜事情还没有发展,孟生就死了,无赖趁机把孟家洗劫一空,孟家的孤儿孤苦伶仃无人依靠,这时非亲非故的乔女挺身而出,到官府告状,向有地位的乡绅诉苦,终于帮孤儿保住了财产,然后,任劳任怨的把孤儿抚养长大。在封建社会乔女与孟生非亲非故,即使是在现代社会,她的这种行为也是让人很难理解的。所以她具有强烈的反叛精神,她与孟生之间是知己之爱,乔女的所为是为了报答孟生对她的形赏,蒲松龄感叹道:“知己之感,许之以身,次烈男子之所为,彼女子何知,而奇伟如是。”
当然,作为下层文人的蒲松龄依然摆脱不了封建伦理观念和宿命论的影响。在《聊斋》中有不少娥皇女英共侍大舜的故事。如《张鸿渐》中,张鸿渐同时拥有“美而贤”的妻子方氏和“美而惠”的狐妻舜华。故事里张鸿渐屡次遭到恶人的迫害,都是两位妻子于危难时救了她,虽然故事赞美了女性的智慧和魄力,却依然散发着封建腐朽气息。
生活在封建社会没落,资本主义思想萌芽时期的蒲松龄,他的思想是复杂的,有时甚至是矛盾的。当他一味强调女性自由解放,争取个人幸福,描绘出侠女这样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不在乎婚姻名分,甚至敢于未婚生子的反叛女子,却无法从两千多年的封建伦理中自拔。我们应该理解他,毕竟他属于封建社会。
在《聊斋》之前,很少有文学作品把女性放在如此重要的地位上,《聊斋》女性们富有多样性和独特性,她们拥有“风姿绰约”的外在美,堪比男子的文韬武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个性,她们是某种精神的象征,如冰山上孤傲的雪莲,她们形似某种符号,宛若天边的彩虹,她们代表一种力量,启发我们,勇于追求,追求人生的多姿多彩,追求生命中的不可磨灭,积极寻找,寻找属于自己的一方天空,自由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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