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鸡蛋里的文化

鸡蛋里的文化

　　鸡蛋是何物，恐怕无人不晓。在菜市场上，这种圆乎乎、白花花，红扑扑的东西满世界都是。这种东西人们的冰箱里有，厨房里有，肚子里更是每天都要有。古今中外不吃鸡蛋的人大概绝少，它同人类生活关系之密切，大概很少有别的东西能比得上。也许正因为如此吧，有关鸡蛋的故事也就不胜枚举，包含了许多哲理，记录了不少趣事，上演了若干妙趣横生的悲喜剧。

　　毫无疑问，鸡蛋的最大用处是供人食用。鸡蛋是一种少有的既易得又味美，同时又极易烹制的食品原料。上天既然赋予了它这样随和的性格，人们就免不了要变着花样来折腾它。于是蒸之、煮之、煎之、炸之、腌之、烩之，任凭摆布；甩汤、烙饼、调糊、拌馅，处处有它。用它来制做的菜肴和食品到底有多少种，绝对没有人能说得清。据说日本人是做蛋的高手，花样翻新，数不胜数。最令人叫绝的是下面这两样：一是用温泉煮鸡蛋，有一种温泉的水温正好可以使蛋黄凝固而蛋清半凝固，这样的鸡蛋据说能吃出初恋接吻的味道来，感情够丰富吧？二是用一种腌制的办法能做出蛋黄在外、蛋清在里的鸡蛋来。这也难怪，他们的历史都说改就能改，“颠倒黄白”就更不在话下了。这一招但愿不要让中国的“精英”们学了去。人类的智慧歪的正的在对付鸡蛋上就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吃鸡蛋需要智慧，这大概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中国的和尚是不吃肉的，所以解馋的问题可一直就成了佛门要务。于是智慧无边的大师们便想法子退而求其次，打上了鸡蛋的主意。要问：“这能跑能叫的生出来东西不荤吗？”其必曰：“老衲养的全是母鸡，无男欢女爱，不生不灭，鸡蛋如何不素？阿弥陀佛！”吃蛋能吃出禅来，没想到吧？今天区分网络段子荤素的标准原来是佛门大师发明的，也没想骊吧？鸡蛋真是能荤能素，功德两全啊。

　　说到功德，咱中国的老百姓可真不能把鸡蛋给忘了。中国有一个特殊的年代，农民们除了种粮食以外，一切能换钱的副业统统被叫做资本主义尾巴，是必须要割掉的。这一割不要紧，且不说被大跃进砸了的锅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就是生火的火柴、调味的盐巴、遮体的衣衫也成了问题。幸亏城里人还得吃鸡蛋，鸡命也就奇迹般地没有被割掉。那时的农村，只有鸡能在麦场上悠闲散步，公鸡也能大白天为所欲为，比干部都潇洒。于是鸡生蛋，蛋生钱，总算没有让农民兄弟钻木取火、吃淡饭和全家人没有裤子穿（尽管不一定能每人轮上一条）。爹亲娘亲不如老母鸡亲呀。母鸡屁股救了几亿农民，功德无量哪。

　　鸡蛋与老百姓息息相关，有时还真是救命蛋，可到了皇帝老儿那里可就变成地地道道的浑蛋了。且不说“饿死何不吃肉粥”的著名昏君（敢打赌那主绝不知道蛋是哪来的），就连号称盛世明君的乾隆爷（一说是嘉庆，反正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一个能孵出小鸡的“明白蛋”。据说乾隆一日与众臣闲话起居饮食，一老臣说他每天必吃鸡蛋一枚。一时龙颜大惊，说道：“如此贵重之物你竟能每天必食，你的银子何来，莫非贪墨不成？”答曰：“主子有所不知，鸡蛋乃平常之物，买一个只需几文钱。”龙颜转而大怒：“这些内廷的狗奴才，竟敢欺君！我吃一个鸡蛋竟要算五两银子！”这人一听，不好，坏了公公们的好事不是玩的，于是连忙圆场：“奴才吃的是‘草蛋’，主子吃的是‘御蛋’，自然不能比。”乾隆竟不再追问。说不准如今的吃回扣就是从乾隆爷的“御蛋”开始的呢。至于“高尚场合”的“豪华”天价，那肯定就是从“御蛋”克隆出来的。

　　说了半天全是吃，有别的吗？有，大啦！鸡蛋可以用来变戏法；手里有颗鸡蛋，还可以做“鸡生蛋，蛋生鸡，鸡鸡蛋蛋越生越多”的发财梦。鸡蛋坏了也有用，可以用来打总统，可以用来骂人。煮成茶叶蛋卖钱还可以气死做导弹的。更不必说那些与蛋有关的成语了：“杀鸡取蛋”、“以卵击石”、“危如累卵”等等，又是何等的生动。鸡蛋对艺术的贡献就更大了。蛋壳可以画脸谱，可以雕刻，制成各种艺术品。至于达芬奇画蛋的故事，简直就是要人相信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家是从蛋里孵出来的。鸡蛋是说圆不圆的，其善变可谓大矣。

　　说起鸡蛋来其实还远不止这些。“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开天辟地前的宇宙就是按鸡蛋的样子设计的。鸡蛋外形浑圆，阳清阴浊，能孕育生命，道在其中矣。据说某地出现过天生布满星图的“天文蛋”，这大概就是鸡蛋得道的外化吧，说起来简直象米卢一样神奇。也说不定著名的“阴阳太极图”就是太上老君在打鸡蛋解馋时悟出来的。还有那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著名命题，已经争论了几千年。从科学家的角度也许能说得清，但作为一个互为因果的哲学命题，恐怕在鸡和人都绝种之前不会有结果。哲学家的“鸡蛋情结”大概永远解不开了。蛋之为学可谓深矣。

　　人类为解口腹之颐，把野鸡驯成了家鸡，又把家鸡培养成了蛋鸡，硬是把一个原本与人类平等的生命变成了替人把饲料转化为鸡蛋的机器。这说不清是人类的进步还是自然的悲哀。不管怎么样，鸡蛋已喂养了人类几千年，说圆不圆的外形极普通而又富有哲理，自然能折射出社会文化的一些东西来。我们在每天享用鸡蛋的美味时，想想这些鸡蛋的故事，或许能悟出点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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