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出生男女的情感画廊:《婚姻之痒》

《婚姻之痒》阅读地址:

　　七十年代出生男女的情感画廊

　　——由《婚姻之痒》谈李骏虎的小说创作

　　□著名评论家、山西省作协副 杨 品

　　现如今，能够写出让普通人拿起来就放不下并且不低俗的小说不容易，能够写出让读者和评论家都看好的小说尤其难。不过，难并不是不可能，这要作家拿出真才实学的本事来，故弄玄虚或者功力不够是要露怯的。好看的小说不仅仅有精彩的故事，最关键的是要有让人回味无穷的情节，有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细节，有优美的语言，有非同于一般人的灵性，有出人意料的结局等等。我以为，李骏虎的小说就基本上做到了这些；要不，他不可能在当今靠写小说走向成功特别不易的社会大环境中，脱颖而出；也就五、六年的功夫，他的创作势头一路走高，尽显其文学才华，问世的各种体裁的作品达二百多万字，出版有长篇小说《奋斗期的爱情》、《公司春秋》、《婚姻之痒》，评论随笔集《比南方更南》等，在创作实力雄厚的山西文坛打下一片天地，获得了第四届“山西新世纪文学奖”，而且是这个奖项迄今9位得主中最年轻的一位。近些年来，他的几十部中、短篇小说先后在全国多家刊物推出，并将出版中短篇小说选集，而新近出版的《婚姻之痒》，还在网上连载时，点击率就非常高，“一直跟读的读者数十万”，（《婚姻之痒·后记》）出版后的销售也一路看好，不能不说这是李骏虎的一个小说收获期。

　　长篇小说《奋斗期的爱情》，应当是李骏虎2002年以前小说中的代表作。这是一部耐读、耐看、耐人寻味的作品。可以说，李骏虎是以自己的人生体验为基础，构思这部小说的，从主人公李乐身上，能够感受到他的许多影子。李乐大学毕业后被分到某城市郊区的一家杂志社，从此便开始了他梦想进入城市主流社会的奋斗历程。他酷爱文学，几乎就是要以文学立命甚至为文学献身的那一类人；但他在那个小小的杂志社和那个并不繁华的郊区，除了时有文章见诸报刊而小有名气外，其身心并没有真正融入主流社会；虽然他并不曾拥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却不同程度地感受过四个青春女孩给予他的不同方式的爱。李乐正是靠着对文学的不懈追求，一步步走向了文学的殿堂，并进入了城市中心，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同时，在经历了四个女孩的爱情检验之后，才发现他的爱情追求其实还只是一个美丽的过程，还没有脱离梦境。能把普通人写活最见作者功力，李骏虎就是这样的作家。《奋斗期的爱情》中的李乐、张亮、鲁小曼、郭芙等人，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在他们身上不可能有惊心动魄的事件发生，有的只是日常的琐事和心中的梦想。惟其如此，才是真实的生活，才是一群城市中农村人形象的写照和精神共鸣的载体，我们才从这些人物身上较为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过去，并理解李乐他们的人生与爱情梦想。

　　如果说写《奋斗期的爱情》的李骏虎还是走在城市边缘上，那么，短篇小说《把游戏进行到底》、《流氓兔》、《新闻背景》、《爱人不见了》、《纸婚》、《解决》、《卡》等，则表明他已经完全融入了城市主流社会。《把游戏进行到底》中的李乐，已经与《奋斗期的爱情》中的李乐有了本质上的不同。此时的李乐是一位典型的城市青年一族，不再为生存奋斗，不再把爱情看得多么神圣，他是有妇之夫，却与有夫之妇齐丽来往密切；他们都没有离婚的打算，追求的是一种情感游戏或精神寄托。应当说，像李乐这样的城市青年，非常普遍，是一种世纪之初的人生态度。同样，《新闻背景》中的李离、陈圆圆，也是李乐、齐丽一类人，只不过他们不是玩爱情游戏，而是玩工作游戏。俩人为了能在他们所供职的杂志社生存下去，精心制造了一篇耸人听闻的新闻在杂志上报道出来，达到了增加发行量同时玩弄同事的双重目的。这又是一种城市青年的人生态度——为了个人目的，所有的聪明才智都要发挥出来；什么道德，什么友谊，都必须服从于自己的需要。《纸婚》中的李离和刘小纯，却是在玩家庭游戏。本来是一对和睦的夫妻，妻子刘小纯却总是对丈夫李离猜疑，经常以不同形式“考验”丈夫，最终竟暗中请心理医生测试丈夫，让李离真正体会到了认识女人的不容易。《爱人不见了》、《解决》等，又是从其他角度表现青年男女的人生态度。

　　李骏虎对李乐与齐丽、李离与陈圆圆、李离与刘小纯这些城市青年的人生态度既没有欣赏，也没有谴责。不过，对于小说家而言这已经够了，他的职责是只需把生活的本来面目展示出来，至于如何评价，那是读者的事。李骏虎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展示这些城市青年的人生态度时，在一种非常客观、非常自然的叙述中，包含着许多文化的、哲理的、伦理的内质，留给读者很大的思考空间。

　　从《奋斗期的爱情》到《把游戏进行到底》这批短篇小说，可以看出，李骏虎对同龄人（70年代出生的男女）的生存态度、思维方式、情感特点体验的特别深刻，他是在用小说的方式为同龄人画像。李骏虎和他的同龄人都是“文革”之后出生的一代人，他们没有沉重的历史重负，没有坎坷的人生体验。然而，他们却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感受和情感轨迹；或许他们的人生态度让老一辈人难以接受，却更适应社会的发展。从这个意义上看，李骏虎的小说不光有现实性，更有前瞻性。

　　长篇小说《公司春秋》，是一部耐读、耐看、耐人寻味的作品。可以说，李骏虎是以同龄人的人生体验为基础，构思这部小说的，从主人公邵儿身上，能够感受到七十年代生人的特征。邵儿凭借自己的聪明、能干以及会开车、会外语的本领，轻松地进入一家大公司，靠着对理想的不懈追求，一步步走向了公司高层，在不长的时间里就升为总经理助理。他恪守着对老板的忠诚，在公司的权利斗争中尽力做到平衡，自以为很清醒，却什么也没搞明白，最终发现他在公司所干的一切像是一场梦。虽然他并不曾拥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却不同程度地感受过与几个女性的爱情纠葛，只不过都是没有结果的游戏。《公司春秋》中的邵儿、李美、刘小姗、文静等人，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在他们身上不可能有多少惊心动魄的事件发生，有的只是日常的琐事和心中的梦想。惟其如此，才是真实的生活，才是一群七十年代生人形象的写照和精神共鸣的载体。事实上，正因为李骏虎把邵儿他们活生生地展现在人们面前，我们才从这些人物身上较为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过去，并理解邵儿他们的人生与爱情梦想。

　　新作《婚姻之痒》，标志着李骏虎的小说创作进入了完全成熟期。从题材上看，李骏虎仍然是在为同龄人画像。作品中的主角马小波、庄丽以及他们周围的苏小妹、刘阿朵、李浩、范红等人，都是李骏虎的同龄人，这些同龄人随着李骏虎的成熟而成熟。正是因为李骏虎对同龄人的思维特点、生活方式、处事原则等等的极其熟稔，所以，他在叙述故事情节时，显得是那样游刃有余。客观地说，整部作品的思想内涵比较简单：通过马小波与庄丽不长时间的婚姻纠葛，透视出七十年代人对待婚姻、家庭、事业的态度；故事情节没有多少跌宕起伏：也就是马小波与庄丽日常生活中，因为一些琐事不断产生矛盾、化解矛盾，最终造成庄丽因病去世；人物性格并不复杂：马小波是一个事业上的成功人士，却是婚姻上的失败者，在处理一些生活细节时，经常造成庄丽的误会，而庄丽则是一个值得男人深爱却又比较任性、敢爱敢恨的女性，为了爱情和婚姻，她甚至付出了生命；但是，却让李骏虎讲述的津津有味，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深深地吸引着众多读者。这就是李骏虎驾驭长篇小说的艺术功力的显现，他能够把自己对社会、对生活、对人物的独特理解，艺术化地表现到作品中，让读者的情绪随着他的叙述而完全进入他所设置的故事中。可以说，《婚姻之痒》的成功，是李骏虎叙述方式的胜利。

　　《婚姻之痒》对现实婚姻的影响是巨大的，引起读者的反思是普遍的，正像一位网友在留言中所说：“我不知道是该感谢这本书还是憎恨这本书，昨天我老公捧着这本书看到半夜，今天什么都不说，递给我看。我刚才看完了，觉得很悲凉，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跟我摊牌吗？他是说我就像庄丽吗？这对我们本来就很微妙的婚姻关系构成了更大的破坏，但也许是一种解脱。我想恨这本书的作者，但又好像也许该谢谢他，他把小说写得很残忍，但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可以让很多像我这样的女人看透男人的内心。也许，真的应该彻底解脱双方了。我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在讨论这本书，很想知道你们的答案。对于像我这样一个３５岁的女人，这是不是必然的命运？就像庄丽那样，除了悲剧，还有没有别的选择？”这说明小说故事和人物都有极高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另一位网友在留言中说：“我想，其实正是因为它的贴近生活，所以才能如此吸引大家的。我还是老的观点，从别人的生活中思考自己的生活，从别人的婚姻中审视自己的婚姻。虽然我还是未婚人士，但对自己未来的婚姻也是有着憧憬的。从先生的这部小说中，我更加清楚地看到婚姻本质的平实和平实中透露出的温馨、温情与浪漫（当然这种的温馨、温情与浪漫，是要靠夫妻双方去共同努力营造的）。说实在的，我是很少上网看小说的，当初看先生的这部小说，也是在一位朋友的推荐下看的，她说，要了解婚姻，就去看看这部小说，也为你今后的婚姻生活作好心理准备。现在，我们成了先生忠实的读者，并且在平时的生活中还经常讨论彼此的读后感。我想，等先生的小说结束了，我会将自己的读后感写下来，作为自己今后婚姻生活的对照，与爱人一起携手共同营造婚姻的幸福和温馨（我喜欢这个词）。”无疑，这本书已经成为很多已婚和未婚的青年人的婚姻情感参考书。

　　有人说李骏虎有写小说的天赋，从他的小说中虽然能读出这一点，但我感觉并不特别突出。如果没有一点天赋，他根本就写不出小说来。我感觉到的是李骏虎的勤奋与悟性。从一篇关于他的访谈中得知，他阅读过无数能够找到的文学作品，包括昆德拉、博尔赫斯、杰克·伦敦、马尔克斯、王小波等国内外名家、大家，看得出，这些作家作品的思想深刻性和艺术独特性，已经渗透到了他的整个创作过程；他也曾经尝过许多退稿的味道，却能够坚持不懈地写下去，这正是他的勤奋。而他的悟性则表现在能从司空见惯的普通生活中，发现人生的内涵，悟出生活的本质。小说中的许多闪烁着智慧的细节，许多出人意料的故事结局，没有小说家的独特悟性，是写不出来的。

　　应当说，李骏虎小说的故事很精彩，叙述很智慧，语言很优美，这些都是他获得成功的因素。从《奋斗期的爱情》的爱情梦想，到《公司春秋》的情感圈套，再到《婚姻之痒》的婚姻问题，李骏虎用鲜活的人物和丰富的细节绘制出七十年代出生男女的情感画廊，异彩纷呈逼真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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