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曾在一本心理学的著作中,读到过一段关于知觉选择性的论述。大概的意思是这样的: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每时每刻都要接受无穷的信息,喜欢的,讨厌的,或无关痛痒的。知觉并不是给予它们相同的注意力,而是只选择感兴趣的给予关注。那些不感兴趣的,会在看到听到后,马上就忘掉。以至再次回想时,那些记忆只是迷糊的一团,或者干脆以为没有看到听到过它们,这些东西在情感上当然也不会引不起半点波澜。电影《胡子惊魂》正是以艺术的形式表达了这一观念,和它在实际生活中给我们带来的心理感受。
男主人公马克在一天清晨剃掉了自己的胡须,他走出浴室时以为妻子会注意到这一变化,毕竟脸上胡须的有无是很明显的,可让他惊奇的是,妻子对他脸上的变化毫无知觉。不单是妻子,他的朋友、同事以及常去光临的咖啡店的老板也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当他提出疑问时,得到的答复是:你从没有留过胡子。更让他奇怪的是,当他和妻子约好去父母家吃饭时,妻子告诉他说,他的父亲早在两年前已经死了。从这时开始,马克开始生活在恐慌中,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了问题,是自己还是周围的人。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他歇斯底里的冲出家门,孤身一个人来到了香港的一个小岛上。他在小岛上独自生活了一段时间,他曾给妻子写过一个明信片,但没有寄出去。可有一天回到旅馆时,旅馆的老板告诉他,她的妻子在房里等着他。他打开房门,看见妻子真的躺在床上,衣柜挂满了她的衣服,梳妆台上摆满了化妆品,好像他妻子已经在此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妻子告诉他,他们明天就要离开小岛,回家去了。晚上妻子和他老友吃了一顿饭,老友拿出相机给他看早几天在香港的合照。深夜回到旅馆,妻子说,我还是喜欢你不留胡子的样子,于是他再次拿起剃须刀剃掉了已经长出来的胡须。然后影片在马克流泪的脸上定格,结束了。
本片的导演艾曼雷·卡雷尔是一位作家,这是他拍摄的第一部故事片,改编自他一九八六年出版的小说。在表现手法上,这部电影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它没有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如果以普通的眼光欣赏,会觉得影片支离破碎,各个情节毫无联系,从而被搞的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我看完这部电影,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几乎九成以上的观众都说看不明白它。这让我想到在80年初期,朦胧诗出现在诗坛时,也让众多的传统评论家搞不清楚它们在说什么,一时恶评如潮。其实所有的艺术都是表达内心情感的,区别只在于手法技巧的不同。
电影〈胡子惊魂〉表达了现代都市中,快节奏的生活带来的人际关系的疏离感。不单是男主人公马克周围的人,马克自己也被它左右着。妻子其实对马克的胡须并不感兴趣,但马克提到它时,她只是敷衍的夸赞说胡须很漂亮。可实际却是,当马克的胡子剃掉后,妻子并没有感觉出任何变化,她觉得马克的脸本来就是这样的,那胡须并没有存在过。马克周围的人也是这样,胡须的有无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区别。这时马克深深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其实我们每个人不也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吗,自己刻意的装扮了一下,用去了平时几倍的时间,可在别人眼中,却等于无。在他们眼中,你就是应该这个样子,以至让他们回想你以前的样子,他们什么也想不起了。细想想这一点,的确让人心寒和恐惧,原来你认为重要的,在别人眼中是那么的渺小和无所谓。
许多朋友看不明白得还有两处,一个是死去两年的父亲,一个是马克在小岛上,妻子突然的出现。其实这两处也是马克的心理决定的。父亲在他心中一定是无限留恋的,在他心中拒绝承认父亲已经死去,可他不敢面对这一现实,当妻子提出这一事实后,他无比愤怒,却还是不敢面对,他反倒认为妻子在说假话。当他坐出租车去父母家,要去证实自己的看法时,不敢面对的心理使他找不到父母的住址。导演真的是把人的逃避心理表现的淋漓尽致。至于妻子在小岛上的突然出现,也是由马克的心理决定的。马克为了逃避而来到了小岛,他享受着小岛生活的宁静,虽然他把妻子叫了过来,但在他的意识中,依然拒绝她的存在,这从那没有寄出的明信片就可以看出来了(当然他以后一定又写了信),这是让人无限恐惧的冷漠,原来一个人可以行尸走肉的和最亲近的人生活在一起。不知道因为什么,马克对小岛的生活开始厌烦,想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这时他才接受了妻子的现实存在,而让妻子出现在他的意识中。电影看到这里时,我真的被吓到了,在炎热的7月,被人心理上的无情吓的浑身发冷。
选择性,关键就在于选择性。不管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我们每个人都在日常生活中进行着知觉和情感上的选择,要看到的人,要接受的事情,而电影〈胡子惊魂〉正是把我们心中隐秘的选择过程呈现了出来,那么无情却又真实地将我们的心呈现给我们的双眼。
标签: 情感故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