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情感]偶三年前写的一个故事,至今都有读者来信……《爱痛难言》

大千世界 201 0

   爱 痛 难 言

   ――一个继母的情感历程

   肚 腩

  罗玲是那种乍看并不惊艳的女人,长发用发卡别到头后,露出白皙的长着绒毛的颈项。她脱那件黑外套时方法很特别,任凭外套从自己臂上滑下去,一直滑到红绒地毯上。仿佛脱下的不是件衣服,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心情。一套紧身发亮的黑色套装下的胸部曲线饱挺,修长的下肢被一袭软料裤恰到好处地贴裹着,看上去青春而又随意。她径直朝卡拉OK机走去,许多男男女女的目光都被自然而然吸引过去,“黑寡妇”,有人轻轻地说。她在一种特别幽暗、特别像梦境的灯光中开始用英文唱一首英文歌。她唱得非常好,不仅仅是乐感和音质,情感和表现出的气质也十分到位。她的身躯向前倾着,仿佛要压抑住内心深藏的情感不要一下子都流淌出来。歌,是那么舒缓忧伤,人们相拥着一对对下了舞池……

  第一次见面是在歌厅后台的化妆室。和她在一起谈话,捉摸不定的女人味时不时袭过来,不免有种被贴近的错觉。你明知她还是那么优雅地远远坐着,因此会觉得自己是没有定力的男人而坐立不安。罗玲自己并不想把这段经历从心底挖出来,因为这种伤痛是极少有人体会得到的。所以那次她婉拒了我的采访。

  再次见面已是大半年后,她已成了这里的老板娘。一种显而易见的疲倦在她姣好的面颊上弥散开来,现出隐约的素淡。尽管世间的风霜无情,但她的双眸依然晶亮,水润如墨玉秋星流淌出女性的无尽温柔。在春雨初落的一个日子,她轻声轻语地向我慢慢倾述,冷静得就像讲述别人的故事。

   1、一种将要冲出牢笼的冲动促使我决意嫁给家驹

  我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生了两个女儿,我是老大。从小家教特别严,我几乎没见母亲怎么笑过,就只知道好好学习,长大了也要做一名好教师。也就正因为从小潜意识里就埋下逆反的种子,成了我以后情感生活曲折的必然。在他们的一手包办下考上师范学院的第一年,体育系一个高个男生就成了我的男朋友。我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他,只是想在外地有一个安全的保护。谁知正是他使我失去了安全感,失去了女孩子最宝贵的童贞,那一年我19岁。因为“没见红”,我就一下子成了坏女孩,他离开了,而我一句也没辩解。我哭完对自己说,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为这种人伤心真是不值得。

  认识比我大20岁的机械厂工程师肖家驹也是人生机缘巧合,那时我在一所中学实习。他横里从小道上骑着辆破自行车冲过来,我前面的一位胖大嫂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又在地上撒泼,叫喊“撞死人了”,非要赔钱不可。我想横过马路的人固然鲁莽,但这并没被撞到的胖大嫂多半有敲诈的嫌疑,就为他打抱不平。事情过后的一天,在学校家长会上,我们又再次见面,原来他的儿子子峰也在这所学校初中毕业班。闲聊中得知他的前妻因医疗事故已去世五年了,父子俩相依为命。

  家驹是个英俊的男人,又特别风趣,看起来最多只比我大十岁。子峰长得象他爸,但小时候出过意外,左腿走路有些微瘸,这使他的性格变得内向而自卑。就是这样的寂寞家庭,因为我的出现有了幸福的笑声。这个过程发展得也极自然,好像一开始就一切注定了似的,我们就从相识相知了发展到有点谈婚论嫁的意思。父母一听说我和一个大20岁的二婚男人谈恋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竭力阻止我出其不意的反叛。看到一向把我当成私有财产的父母着急恼怒,反使我有了某种快意,一种将要冲出牢笼的冲动促使我决意嫁给家驹。1990年国庆节,我和家驹举行了一个没有娘家人到贺的简单婚礼。应该说,我们婚后的生活还算美满,家驹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的呵护着。肖家的人好像并不怎么赞同我们结婚,两个姑子连我们家门都没进过。婆婆是个不识字的传统妇女,特别看不惯家驹对我的宠爱,总是怪腔怪调地说话。好在大家不在一起住,没发生什么明显的不愉快。

  结婚后,我放弃了从教的机会,在市图书馆做了管理员。为防止别扭尴尬,自从我进入这个家庭,高出半头的子峰和我这仅长8岁的继母之间都直呼名字。家驹工作忙,平时又粗心,家里的活大都是我来干。有一回子峰遗精弄污了内裤,说什么也不让我洗,后来我恍然大悟,脸红得比子峰还厉害。转眼过去了两年,1993年初,再过半学期子峰就要参加高考了,我这继母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他的学习辅导和生活照顾。

  正好家驹出差没在家,这天晚上我正在擦身时,竟然无意中发现有一只眼睛在损坏了的门锁眼里偷窥。我心里一着急,裹上浴巾就猛拉开门,冲着愣在门口的子峰脸上就是一巴掌……

  两天了,子峰没回家,而我也吃不下睡不着,四处寻找着他。那一巴掌不仅打懵了他,也打懵了我自己,子峰惊愕的眼神、红赤的面容不停地在脑海里翻腾……身为继母,那是令我追悔莫及的一巴掌。焦急中我想起他初中有个好朋友在另外一所中学住宿,终于,我在那里找到了他。当子峰孩子一样低着头跟我微瘸地回了家,望着他苍白失神的面颊,我的心真是好痛。

  给学校老师打完道歉电话,我把子峰叫到自己房里。一阵冲动下,我说:“子峰,只要你不再跑,不要再离开这个家,我什么都给你看!”说着我就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衣服,当我的胴体完全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跪下来抱着我的双腿,叫了声“姐姐!”他用颤抖的手为我披上衣服……

  这件事家驹一直不知道,从此我和子峰之间不但没有疏远,反而有了更多亲情的默契。然而就因这件事,我发觉子峰虽说还幼稚,却已经是个极有性吸引力的男人了。这个发现令我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可这种下意识里的东西往往事与愿违,越是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越是发生一些心不在焉的可笑错误。在这种状态下,我和子峰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慌张,朦胧的情感正在我们的心田里肆意疯长。随着时间的推移,竟发展到只要单独相处时就会有一种骤然心跳的感觉。天啦,难道我竟无耻到爱上比我小8岁的继子的地步?

  为了使自己不再有那些疯狂的念头,我想借性爱的力量填补这段不和谐的婚姻出现的爱情空隙。那天晚上,我穿着性感的内衣主动地要求做爱,家驹一开始很高兴,也很配合。快感的浪潮席卷冲击下我不由自主叫喊起来,家驹猛地一翻身,阴着脸用极为陌生的声音给了我当头一棒:“下流!淫荡!”巨大的羞辱让我从沸腾骤然降到冰点。这难道就是爱我呵护我的丈夫?女人难道没有享受性快感的权利?这毕竟是自己选择的生活,忍受是我唯一保全自尊的办法。

  这年夏天,子峰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等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我的心情很复杂,忽而如释重负地想也许离别会使危险的感情变淡吧,忽而又变得十分恋恋不舍。家驹在巨大的喜悦中没有觉出我情绪的异样。

  也许真是天意弄人,子峰离家上学不久,家驹老是一阵一阵地恶心,上腹自觉不适。去医院一检查,发现肝功能异常,血清乙肝病毒表面抗原及E抗原、乙肝病毒去氧核糖核酸、去氧核糖核酸聚合酶均为阳性。治来治去,发展成肝细胞大量坏死。因为还查出他患有糖尿病,医生都不敢动手术。机械厂专门派人送家驹先后去了南京、上海、北京的大医院,腹水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1995年底,家驹已是肝癌晚期。效益不佳的机械厂几乎所有的医药费都用在了家驹一个人身上,而我自身也四处借钱,尽一切能力给家驹用价格昂贵的进口药。

  在家驹住院期间,婆婆也来“照料”过两个月。两个姑子也来了,她们一次又一次地在家驹精神好一点的时候套问还有多少存款“将来留给子峰”。那一段时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既要照顾病床上的家驹,又要关照婆婆的饮食起居和接待远路探病的亲友。时常还要听两个姑子的指桑骂槐,说什么“明知有肝病还害家驹做那种事情……”。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就特别痛,难道他真的认为我那次的“淫荡”是他发病的原因?但面对性格变得判若两人的家驹我没有半句埋怨,只盼着他好了,再向他哭述心里的百般委屈。有一次我打扫卫生时意外发现了一个写着“女小人”的小草人,足有三十几根大针扎在上面。这一定是愚昧的婆婆做的,她哪里知道,只要家驹好起来,就算真的将病转到我身上,我也是一百个心甘情愿的。这些,我都隐忍住了,为了家驹,什么样的委屈我都能受!

  家驹眼看着就不行了,一开始就被我和家驹共商隐瞒住的子峰也从学校赶了回来。没有半分人性的两个姑子煽动不明真相的肖家亲戚对我进行唾骂,不让我再见家驹的面。子峰偷偷对我说:“你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几下吧!”

  除夕前一天夜里,家驹离我而去了。我已经伤心得一点泪水都流不出来,整个头脑一片空白,无助的灵魂如同一管羽毛般轻轻飘浮在这座无情城市的上空……

   2、我要用无声的语言让他明白,我等他回来

  面对空空荡荡的屋子,我无力地倒在床上,好多天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妹妹在父母的默许下来到我身边,仅有的一点人间亲情让我从冰冷的世界里暖了过来。她说:“爹妈让我告诉你,别让肖家的人看不起我们罗家!”说着捧出15000元钱,让我先还债。这一刻,我才真的觉得对不起父母,任性的女儿真是太伤他们的心了。我没收下父母的血汗钱,5万元的债务凭什么肖家的人就不负担一分一毫?

  我硬着头皮去找婆婆,她用鹰一样的眼神望着我,晚年丧子的疼痛变成了毫无理性的仇恨。在她的怨恨将要失控前,我离开了那个阴森无情的地方。

  家驹清醒的时候曾对我说过,将来可以把名下的数间老宅卖了还债,开发商曾经开价21万,有了这笔钱,我和子峰多少可以让他放心了。谁知道我一打听,肖家的人竟然在家驹还没去世前就以16万的低价卖了出去!我连忙回家找产权证,却什么也没找到,婆婆竟在我忙乱的时候把它偷走了。我一狠心,决定同肖家打官司,请来的律师同肖家交涉后,却取回一张家驹亲笔委托书的复印件。原来在我被拦着见不着家驹面的日子里,肖家的人用编造的谎言,骗取了被病魔折磨得精神脆弱的家驹亲笔委托书,更骗走了家驹对我的信任与爱。我恨啊,恨老天无眼,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些无耻恶毒的人?!

  子峰打算留校考研,可是他在肖家的生活费要等到婆婆去世后剩余下才可以用。其实我完全可以放下子峰这个包袱不闻不问,因为他早已成年并且肖家还有一大帮子亲戚。但良心和难以割舍的那份感情促使我决定承担这一切。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听说我婆婆已经把房子卖了的债主纷纷上门来要钱,怕我跑了重嫁人。焦头烂额的我给他们说尽好话,并且违心地把欠条改成我自己的名义让他们暂时放心。

  为了肩负起一个“继母”的职责,我决定另寻出路。白凤歌舞厅老板余林在我生活之中出现了。几年前在文化系统的国庆联欢会上,我的一曲《爱的奉献》留给他很深的印象。他聘我做了一名签约歌手,月薪1500元,小费归自己。我已经三十出头了,做吃青春饭的歌手心里真没底。为显示自己实力,第一天唱的是一些有点难度的歌曲,像《亚洲雄风》、《我们是黄河泰山》之类。没想到客人们甜歌听腻了,换一下口味还挺喜欢,当天就有人献花。说实在的,在接到陌生客人鲜花的那一刻,我感动得要哭。一个月下来,我适应了这灯红酒绿的环境,发挥得更自然更出色,小费收入竟然超过了另外三名年轻歌手。她们羡慕也好、妒忌也罢,我一概不管地拼命唱、拼命挣钱。歌厅的生意也比原来火了许多,老板余林主动给我加了800元薪水。

  就在我成为歌手后不久,一直在给我的信中描绘美好未来的子峰出事了。我接到消息赶到上海时,他已被关进拘留所,罪名是盗窃。原来他在学校一直勤工俭学,却骗我说得到了学校奖学金,不让我再寄生活费。然而在上海打工养活自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瘸着腿干了一个多月的苦力后一分未得后,他觉察被包工头骗了,一气之下拎了包工头装有巨款的皮包……子峰之所以走这糊涂的一步,是不想我一个人承受太多太重啊!

  以后每次去探监,我都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劳教干事都以为我是子峰的女朋友。我要用无声的语言让他明白,我等他回来。这一等将是两年半。

   3 、我们之间只有性,不能有爱

  丈夫的去世让我不得不独自支撑起这个家,而我心中真正的恋人子峰却身陷牢狱。世人眼中的畸形伦常和自我心里的炽热情感纠缠成一团无法理清的麻线。家驹去世的伤心并不如我自己想像得那么久,对子峰羞涩的思念却从心底爬出来。我渐渐明白,对家驹,我嫁给他是出于对父母的逆反心理,是出于尽快改变生活压抑状态的渴望。而子峰给我的是骤然的心跳、眩晕,一种面红耳赤的触电感。子峰的入狱,使我对这个问题有了暂时的回避,然而牵肠挂肚的感觉却逾加强烈了。

  一年多下来,家驹看病欠下的债大半还清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学会了许多。男人的心理真是很怪,在他们眼中,漂亮的姑娘没有守寡的半老徐娘有吸引力。许多客人都对我感兴趣,暗里给起了“黑寡妇”的绰号。这种地方客人动手动脚是难免的,但只要不太过份,我也会逢场作戏地让他们在口头上沾点便宜。另外三个歌手都陪客人喝酒,见到有钱的就跟着出台。有一次,一位做装璜的熟客王老板出5000元让我跟他出台。说不动心那是假话,这个世上的女人无论你是卖身的小姐还是高不可攀的贵妇,都有自己的价钱,不同的只是妓女可能只索价数百,而贵妇却要你亿万身家和显赫地位。王老板不仅有钱,气质也不粗俗。于我而言,能有这个价钱,多半还是看得起我。但仅存的一点尊严使我婉拒了他。

  生活阅历的丰富令我多了几分冷静。说到底,子峰毕竟小我8岁,而且还曾是我的继子,前思后想,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完美的结局。然而孤枕而眠的日子过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松,一种的皮肤饥渴、一种想让一双强壮的臂膀拥在怀中的渴望经常出其不意地袭击过来,就像被一张无形大网罩住了全身,怎么也无法挣脱……我听说旧社会守寡的女人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会把一串铜钱丢在地上,然后再一枚一枚地捡起来,直到天明。当一个鲜活水灵的女人终于煎熬成干瘦的枯骨入土时,那串被双手磨得又薄又亮的铜钱代表着贞节成为最光耀的陪葬。难道这也将是我的宿命?

  端午节上午,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得发慌,上街转了一圈,买回了一串嘉兴肉粽。没想到路上遇到了老板余林和他五岁的女儿佳佳。也许只是一时兴之所至,我说上我那去吃粽子吧。余林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就像一个三口之家一样一路说笑着,这是家驹去世后我一次带男人回家。

  余林半年前离的婚,可爱的女儿佳佳是他的心肝宝贝自然跟了他。我们平时并不是特别谈得来,这天却就着干红葡萄酒和粽子说了很多很多。佳佳习惯午睡,吃完了很快就睏了,就着沙发就睡着了。

  望着小女孩粉嘟嘟的小脸蛋,我和余林相视一笑,就在这一瞬间,我们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渴望。他试图吻我,却被我躲开,我可以为性欲而让不爱的人进入我的身体,但无法忍受毫无感情的亲吻。我们一起赤裸着胶缠着不久,他便呵出急促的气息,我感到下身忽然一热,一股黏胶的液体顺着大腿滴滑下来……原来他有早泄的毛病,也正是因此导致了夫妻感情不合最终离异。我微笑着掩饰自己无尽的失望,心中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活得很不容易,也许我该对他有所帮助。做为一个图书馆理员,各类书籍我都读过不少,知道像余林这种多半是由于心理原因诱导出的疾病。这以后,我更加注意这方面的资料。没想到,因为我的耐心配合,他的状态竟然越来越有好转的迹象。

  余林曾经多次试图给我物资上的补偿,并提出结婚的要求。虽然他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而且我也不讨厌他,但还是一次次地拒绝了。一次畅快淋漓的缠绵后,我认真地对他说,我们之间只有性,不能有爱,如果你再说求婚这类的话,那就是我们之间结束的时候。

   4、“我要你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

  子峰在劳动改造期间表现很好,不仅用自己的所学帮助他人提高文化知识,还写了一些人生悔悟的文章,被劳教干部推荐发表在多家有影响力的杂志上。劳改农场的体力活是不那么轻松的,为了子峰的创作,劳教干部特别为他减轻了劳动强度,让他有充裕的时间来写作。小说《痛楚》就是这期间写成的,因为这篇小说的发表,那家连载小说的南方报社决定在子峰出狱后破例聘他做编辑。

  两年多的时间说快也快,尽管在这两年里我对子峰的思念如同两百年那么绵长。1998年4月20日,子峰终于劳释回家了。

  我为他刻意准备了一桌的丰盛的接风宴,两个人在这曾经有过难忘岁月的房子里为着逝去的日子和重新充满希望的未来干杯。都有些醉意的时候,我说:“子峰,为什么你偏偏是家驹的儿子。”他愣住了,我也被自己的话吓住了……一旦遮蔽真相的那层薄纸被酒精的力量撕破后,彼此眼中的真情自然而然地就流淌出来。真的,那一刻,我们都很明白颇此的情感是多么地热烈,又是多么地无奈。乱伦!多么可怕的字眼!

  我们被太多关心、太多爱护和太多犹豫的气氛包裹之中,最后,我们都沉默了。我多么渴望子峰不顾一切地把我抱起,把我们的灵魂和肉体都揉搓成一团燃烧的火焰啊!

  就在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叫醒了我,一看,竟是家驹回来了,穿着一件我买给他的灰西服,一条从没见过的红条纹领带十分醒目。我意识中明白家驹已经是死了,却见他笑着对我说:“厨房里刚下好一碗水饺,你去吃吧。”……清醒过来,发觉不过是南柯一梦。第二天惊讶地看见子峰打的正是我梦中看到的红条纹领带!我不由心中一悸……

  肖家的人得知子峰回来后,就只有婆婆来看过她的宝贝孙子。她让子峰到她那里,子峰冷冷地拒绝了。于是她悻悻地掏出五百块钱,硬是塞在他手里,说要让他买点好吃的补补。“这个扫帚星、丧门星对你哪里不好就来告诉奶奶”,婆婆扔出一句我已经听麻木的话。子峰却用力地把五百块钱当着奶奶的面撕成碎片,大叫一声“我没有你这样自私的奶奶!”

  错误的家教形成我错误的个性,错误的个性造就了错误的婚姻,错误的婚姻又孕育了畸形的情感,婚姻的结束,却又使这段畸情无所遁形。家驹、子峰、余林……理智与爱情在夜风中挣扎。阳台上月色清凉,月光好像事先被分配好似的均匀地洒在各处,子峰靠在一旁,无言地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觉得自己在这个月光如水的夜里心中充满了勇气和希望。不知是谁先握住了对方的手,我们就这样轻握着,就像握住了生命中渴望得到的某种东西。

  他猛地一把扳过我的肩,用一种快要流泪的眼神看着我,“我要你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如同怕对方就此消失在夜的风中,我们深深地拥吻着,吻得那么绵长。他的舌笨拙地不知所措地被我吮吸过来,很快地在我引导下变成充满雨水的云朵。在我说不清的“坏女人”意识中,要让他有人生第一次情欲的悸动。我们忘记了四周忘记了自己,灵魂已经被这个吻缩成了一个小点儿,战战兢兢地飘离在一旁,望着自己在情欲的危险边缘徘徊。猛然间家驹毫无表情的面容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巨大的乱伦罪恶感袭击了我们脆弱的情欲,我立时清醒过来,轻轻地推开子峰。我们什么也没有说,这种时候,任何辩解都是苍白可笑的。

  后来的日子真的变得好难煎熬,我们清楚地知道彼此的相爱都是那么真挚与疯狂,可是偏偏要用凡俗的理念来一次又一次扼杀这种情感。这个屋子里仿佛到处有家驹的身影在四处飘动,时刻让我们为自己真实的想法感到羞愧脸红。

  “罗玲,让我爱你!”子峰不止一次地在梦中对我说。

  “子峰,让我成为你的女人!”我不止一次地在梦中对他喃语。

  两天后,子峰拿着一个红匣子得意地出现在惊惶失措的我面前。那是一份结婚证,上面赫赫然贴着我和他的照片。原来这两天,他用全部的稿费请专做假文凭、假证件的商贩把我们的照片用电脑技术合在一起,做了一份足以乱真的假结婚证书。就像做梦一样,我一下子成了他的妻子了。只要我们离开这个地方,随同子峰去南方,就可以开始我们新的生活。

  子峰的计划无疑是十分诱人的,但是做为一个成熟的女人,知道一旦我们真的生活在一起,十年八年或者更短,比他大八岁的我将不再美丽,激情过后的子峰必定会羡慕他人。更严重的是,跟父亲的女人一起生活,如影随形的精神压力会伴随着他的一生。年轻的子峰能经受住生活真相的残酷考验吗?

  那个晚上,“白凤”歌厅显得生意很红火,子峰傻乎乎地看着我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着。余林走了过来,异常客气地同子峰打招呼,“这是你儿子吧?”他问。我清楚地看见子峰英俊的面容仿佛被什么东西蜇痛了,笑容涩得让我心痛。

  我一把拉过余林到后台,几乎是恶狠狠地对他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天就来娶我!”

   5、一种巨大而尖锐的疼痛呼啸着袭击了我的心房

  离开歌厅后,我们来到公园外。“敢不敢进去?”我笑着问子峰。我们就从公园的矮墙跳了进去,就像一对偷着谈恋爱的中学生。

  月光如一张白纱包裹着四周静立的树木,就在林间的一片草地上,我们相拥着疯狂地吻着对方的火一样炽热的的唇。在子峰颤抖地摸索中,我解开自己的衣服。初夏的晚风还有些凉意,但是,我已决定今天要彻底地放纵一次。当我完全裸程在心爱的人的面前,不免仍有一些害羞,我看见自己苍白的裸体在月光下就像白磁般晶莹剔透。

  一旦坦露在天地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了,只要一直朝着极乐世界飞奔就可以了。面前赤裸的男子如同一尊健美的佛像,雄起的生命旗帜在我女性的目光中猎猎飞扬,生命终结与起始的气氛纠结成一团弥漫在四周。如同虔诚的信徒摸遍佛像的每一处,体验着无上的幸福感一样,我从这尊男佛的面颊开始一直抚摸到宽阔的胸部、坚实的小腹,当抚摸到他左侧略显变形的膝盖时,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我在一种夹杂着母性痛爱的情欲引导下慢慢地吻遍他全身浸透出男性温热气息的每一处。可怜的小情人,我该用所有的一切来呵护你呀。我打开身体的花朵,让可爱的入侵者笨拙而急躁地汲取极乐的花蜜……

  现在,子峰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紧贴着我,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要重合在一起了。真好啊,我们全身的皮肤都发出喜悦的叹息。“子峰,离开我吧……除非有一天你带回自己的女友,否则我不会再见你。”我扭过头残酷地说,目中却噙满了泪水。现实并不容我做出更有诱惑力的另一种选择。

  第二天,我就成了欣喜非常的余林的新娘。举行婚礼时,子峰踏上了南行的列车。

  婚后,余林对我非常好,佳佳也很懂事,笑声令这个曾经支离破碎的家有了活气。虽然我的心已经被子峰一起带走了,但新家的温馨还是多少抚慰了我又一次心灵的伤痛。

  1999年底,子峰带回了一个很纯的女孩准备结婚。余林毫无怨言地安排了婚宴,他是一个很大度的男人,永远充满着帮助他人的热忱。令我多少有点欣慰的是,子峰和我都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很好地掩饰了、或真的淡忘了一切。

  婚礼上,在朋友们的嘻闹中,子峰和新娘拥抱在一起,那一刻,一种巨大而尖锐的疼痛呼啸着袭击了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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