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楚居》春秋时期迁徙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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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居》是2008年入藏清华大学的战国竹简中的一篇,涉及历代楚君楚王居所或都城的变迁,时间跨度从楚国始祖到楚肃王。虽经多年研究,《楚居》释文仍然晦涩难懂,多有歧义。由于考古发现较少,两三千年前的地名早已湮没于历史长河,导致楚国迁徙路线至今没有像样的解读。本文仅选取楚武王之后的记载予以初步解读,基本覆盖整个春秋时期。如若深究早期记载,恐将颠覆更多传统说法。

  我初识《楚居》,感觉有如天书。对其中的地名非常陌生,跟史籍大多对不上号。估计专家们跟我一样,对很多地名都拿不准,对楚王迁居路线也是一头雾水。前几年,我在研究晋国墓时,因为一个倗字,把淅川下寺春秋楚墓中的“楚叔之孙倗、鄬子”,与楚庄王对上了。春秋时期,楚国有九次迁居爲郢,四次迁居湫郢。

  

解读《楚居》春秋时期迁徙路线 -第1张图片-大千世界

《楚居》地名考及楚都迁徙路线上面是我初步整理的《楚居》迁徙图示。本文的价值是,明确了《楚居》中最为重要的爲郢,提出了秦溪与早期鄢郢所在地,以及楚国正式移居江汉平原的时间点。需要说明的是,楚王迁居十分频繁,早期又不太重视筑城,《楚居》所述迁居地,并非现代意义上的都城。


  鄬是古地名。《春秋·经》曰:“襄七年,(鲁)公会晋侯、宋公、陈侯、卫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杜预注“鄬,郑地。”有说在今河南省鲁山县境。上述“鄬之会”在楚共王时期,是说楚国围攻陈国,多国诸侯在鄬这个地方商量救陈。显然,这个鄬地不是楚国爲郢。爲郢应离淅川楚墓不远,淅川下寺又称作龙山,今人还说龙山之下有龙城,已被丹江水库淹没。

  

解读《楚居》春秋时期迁徙路线 -第2张图片-大千世界

淅川春秋楚墓与龙城位置示意图另一个重要的地名是湫、湫郢。《左传》言:楚文王“伐黄,还,及湫,有疾。”湫有低湿狭小的意思,可能接近丹水或汉水,有史书说“南郡鄀县东南有湫城。”多个地名同时随人迁移,相对位置大多也相似。从当今考古遗迹看,说丹江水库区域有两处楚郢是成立的。


  《山海经·大荒南经》:"……又有隗山 ,其西有丹,其东有玉。" 《楚居》也说“季连初降于隈山”。楚成王时先后在睽、爲两地练兵伐宋,可见它们相距不远,并且都偏北。隗姓读作kuí,睽与夔、隗与隈这两对字应该相通,我分析睽地名在伏牛山脉。楚武王时的彊(缰、疆)地名应与古彊国有关,彊通勉,彊郢应在汉水沿线上中游。

  《楚居》记载了初创时的辛酸,徒于夷屯时为祭祖还去鄀国偷了一头小牛,说明楚鄀相邻。由于楚武王及文王时期的楚国偏北,又有若干史籍可证,鄀国与商南、密的联系较多。《路史》也说鄀为楚之北境,有说鄀国本在商洛,南郡鄀县是原鄀国在淅川设立的军事据点。南阳夏响铺出土了“上鄀大子平侯铜匜”、襄阳山湾出土了“上鄀府簠”,应该是鄀国被楚国收服后王族随迁留下的,襄阳的樊地名也应如此。岳麓秦简记载的宵地名在湖北荆门,说明楚国早期的宵地名在晚期迁到了荆门。

  《楚居》有虘郢,虘䣜皻相关,对应商周时的虘方、狄虘,据清华简《系年》可知,原地在岐山以西。沛郡也有虘与酂,说明虘方部分人口融入楚国后地名随迁。汉萧何后人封筑阳侯在湖北老河口,后更为酂侯,春秋早期的虘地名也应邻近。承(蒸)之野距新野不远,史书说新野原址在故东乡,再东有王岗及东乡。出土的春秋鄂侯墓葬有多地,南阳西鄂县有故城址,春秋时期的楚国鄂地名应在此地。

  湖北谷城、老河口一带,考古发现有危氏贵族铭文,爲郢的爲字,或与古危国有关,二者甲骨文字形相近。“蓝”地名对应陕西蓝田(有蓝田玉),楚国迁到南阳后,因有独山玉而将楚都命名为蓝郢。畐、福、腹、复、復相通,畐焚地名在鄂君启车节中有记载,肯定在南阳东,应与大腹山或古復国有关。考古发现有媿姓腹国文物,应该比较早,或随申国迁来。

  《楚居》的鄢郢是释者补上的。鄢郢、司吁应该都邻近上蔡,我把鄢郢定在漯河市郾城区,邻近也有龙城镇。屈完劝阻齐桓公率领的八国联军、订立召陵之盟就在这里。秦将李信破鄢郢,却被楚军连追三天三夜的鄢郢也是它,这次战事涉及到的鄢郢与城父,一直被专家们争议不休。春秋晚期白公胜作乱,楚王室多处避难,楚王自司吁逃到上蔡,然后“王自蔡复鄢”。叶公助楚平乱,叶县与郾近。此后,漯河的鄢郢或迁到湖北宜城,并将鄢、郾地名带去了,这是地名随人迁移。宜城出土有蔡侯朱墓,蔡侯朱奔楚在公元前521年。战国中期白起攻入的鄢郢至今无定论,只知道白起军至竞陵东。

  今人对《楚居》中武王迁大郢(福丘)“众不容于大”,解释为楚国人口增长太快,大郢地盘不足以容纳。楚武王、文王的宏愿是“以观中国之政”,融入中原主流。成王时楚国再一次扩张,却因城濮之战失败而收敛。庄王时期继续向北向东推进,“问鼎中原”由此而来。河南漯河鄢郢,应是楚成王至庄王时期设置的边塞。

  南阳盆地及周边,有多个“王岗”地名,或与楚国遗存有关。我定的睽与承之野,均在相关的王岗。福丘、同宫之北,我标的位置都邻近桐柏山,这是因为福通腹,大腹山位置是确定的,桐柏县月河镇有春秋楚墓。同宫亦或为公宫的误释,随国救楚昭王就把他藏在公宫。朋郢有释作那,有说它在钟祥。我这里暂时保留朋郢、羕与养的论证,有很多细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至楚灵王时,楚国迁都于”秦溪之上“、“以象帝舜“,它应在湖北天门一带,著名的章华台也应离此不远。楚昭王时,吴国联合唐蔡两国,一度攻入此城,若不是秦国后来出兵相助,楚国就此亡国了。柏举之战后,楚国先从秦溪短暂迁到美郢,它应该就是包山楚简中提到的漾郢或羕郢,它在汉水西岸。然后楚王又先后迁回老巢爲郢、湫郢。这都证明柏举之战的地点不在汉水以西,更不在淅川,这决定了当时楚都秦溪所在地。湖北云梦楚王城,应该是在柏举之战后修建,为的是防范吴国再次偷袭。

  此前专家们说楚武王、文王时期,就已迁居荆州纪南城。根据《楚居》及荆州纪南城的城砖,肯定是错误的。此说的源头,可追溯到《水经注》作者郦道元。多种信息表明,楚国是在楚灵王时始迁江汉平原。自楚灵王迁居汉江平原,经历吴军入郢,昭王迁到汉江之西的美郢,惠王从美郢北迁爲郢,之后遭遇白公胜之乱,王室分迁多处。春秋末期肥郢(即湫郢)“邦大瘠“,此后楚国都城扎根江汉平原,直到战国中期。

  纪南城或是楚国留在湖北境内的最后一处都城。楚国迁秦溪、美郢比较晚,应与荆州纪南城相近。我在研究鄂君启舟节时就提出,夏水古道应经过天门、应城南,起点在钟祥旧口镇,沿线有屈家岭、石家河遗址、古云梦泽。我怀疑《楚居》中的美郢是羕郢的误释,它应在今天的湖北沙洋境内。荆门沙洋包山楚简,多处出现漾公、漾陵、漾陵邑。漾的释文有羕、阳两种,其实均对应漾,此地名的源头在陕西汉中的洋县、勉(丏)县,对应漾水。同理,鄩地名后来移到江西九江一带了,源出地也应靠近通长江的湖泊。今人所说的楚都丹阳,也是随着楚国一路迁移,最后到达了江苏。

  以上定位结合了考古遗迹、古籍记载、相似地形地貌。看过很多专家的研究,多把楚国春秋时期的地点(河南西南、湖北),与战国时期的同名地址(安徽、河南东南、江苏、山东)搞混了。今人谈论的楚国地名错误极多,比如,白公胜时的城父肯定在河南而不在安徽,楚都丹阳只能追溯到淅川(符合丹淅说)而不在宜昌姊归或枝江,夏水与章华台不在监利,荆州当阳荆门三市交界处的熊家冢肯定不是楚庄王墓,伍子胥鞭尸楚平王也不在宜城,楚灵王时的乾溪不同于秦溪。从淅川下寺楚墓看,楚共王去世后,吴国可能偷袭爲郢并毁了楚王墓,也不排除与若敖起祸有关。

  从唐朝那帮诗人为史书作注开始,史学界就将先秦古籍中的地名,搞成了一团浆糊,其中楚国地名错误最多。在上古先秦历史地理研究中,时空错位的问题比比皆是。

  楚国地名随人迁徙,丢失地盘或人口迁徙,大多会在新居住地命名一个相同地名。楚国如同吴国,喜欢傍江河、湖泽而居。还多次把都城设在对敌前线,他们都因此吃过大亏。楚国都城,清晰的多在战国中期以后,本文考证的是春秋时期的楚都,此前更加难以定论。楚国迁都要么是扩张需要,要么是因为内乱,还有躲避外敌入侵。楚国的强大与辽阔,是在春秋晚期至战国时期。战国中期,秦国攻占了楚国在今湖北及周边的地盘,才被迫东迁南迁,发展的新地盘更大。以至秦国王翦索要六十万大军才敢灭楚,楚国也算是虽败犹荣。

  楚国人很有个性。“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说的是楚庄王,“楚王好细腰”是指楚灵王。再看看春秋时期的楚国,大臣出现大的过错就自杀谢罪,楚文王打了败仗竟然被拒入城。近代日韩人物与之相似,应与楚国文化有关。我以前提到,楚国被秦灭,不少楚国人逃去海外了。虽然中日韩的史书没有记载,但根据迹象分析这种可能性很大。韩国部分朴氏可能源于楚国境内的賨人(巴人的一支,朴读音有piáo、bag两种),韩国卢姓总统曾到山东寻根。楚国早期的卢姓人在汉水流域,晚期才到达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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