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如此——我看《本杰明·巴顿奇事》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英）兰德

　　我看片基本上属于慢热型，冷片热看热片冷看，除非跟朋友去电影院赶时髦凑热闹。在看这部之前对它也一无所知，只是偶然一天晚上跟朋友聊天聊到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时光倒流之类的话题，他说让他想起了《本杰明巴顿奇事》里的片段。这个译名听起来还挺撩人，于是我就记住了。刚好那几天闹片荒，不知要看啥，于是屁颠屁颠地跑去电驴下载。反正纯属巧合。

　　时光倒流题材的片子，之前看过不少。印象中最震撼的是导演剪辑版的《蝴蝶效应》。但像本杰明巴顿这么有创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传说中的菲茨杰拉德，在村上春树和查理布朗嘴里几近口头禅，看过他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也许是因为期望值太高，也许是因为翻译太糟糕，也许是因为不了解那个年代的美国，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本杰明这部算是超现实，我对超现实的故事总是有好感，那些现实世界里明明显得很怪异的事物，比如一个人某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一只巨大的甲壳虫，比如一只羊变成人、天上下着鱼，比如一个老头被雷劈了六次还没死……种种荒诞不经的玩意儿，放在超现实的作品里面，就变得理直气壮自然而然了。太牛B了。

　　再回头说这部电影。我发现流行的东西自有其相似性。好比流行音乐，听多了很多旋律都似曾相识。也不好说他们全在抄袭，在这点上黄舒骏的观点我很同意，他说是因为唱作人被掏空了，心里没东西，又必须得出新的，某天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的时候突然脑海里闪过一段旋律，眼睛一亮赶紧记下来，以为这是灵感，其实也许只是以前自己听过的某首歌的旋律重现。音乐如此，电影好像也是。电影看多了，看这部想起那部，看这个镜头想起那个画面，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比如我看本杰明巴顿，脑海里就不断出现《1900》和《阿甘正传》。看完这部，我心里在想，如果这片子拍在20年前，那真的就太牛叉了。时光倒流，逆长的人生，一个被抛弃的孤儿造就的传奇，一种时间和世俗在它面前显得不堪一击的纯粹的爱情，一段段的几乎不带感情的关于人生认识的旁白，背后还影射了整个时代。后来才知道编剧就是《阿甘正传》的编剧。

　　说句心里话，类似风格的台词，看第一次的时候会惊艳，第二次会似曾相识，第三次以后就会厌倦了。我是《搏击会》的粉丝，对《七宗罪》印象深刻，《达芬奇密码》还没看，看小说原著大概知道和七宗罪同属悬疑惊悚类。而这次这部温情脉脉的《本杰明巴顿》的转身实在太华丽，从很摇滚很暴力到很温情很婉约，太不像大卫芬奇了。偶尔有一两次感觉比较亲切的，一个是本杰明的船长那放诞不羁的凑性，一个是本杰明解释daisy出车祸的那段十几个电光火石般闪回的“如果”。因有珠玉在前，对导演的期待难免更高，在看影片之前，如果不知道这是大卫的电影，三小时看下来，会觉得片子还不错，但已经知道了是大卫的电影，心里就会有点儿不满足：就这么结束了？好像还差了点儿啊。可是差了点什么呢，大概是少了朝观众捅出的最致命的那一刀吧。或者少了让身体倒下，却没有跟着身体一起消失的灵魂那21克的重量。总觉得有点儿不咸不淡，隔靴搔痒。而东方式的内敛留白意犹未尽，比如侯孝贤和小津的那种，拿到这部生怕观众看不懂而台词多得像电视剧的电影里说事儿，似乎也挺牵强。

　　说起电影里打动我的，倒不是那些絮絮叨叨像是翻译后的知音体的旁白，因为类似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之类的台词在我十几年前看《阿甘正传》的时候就已被洗过脑了，也不是本杰明一出生就苍老的奇事，因为整部电影除了本杰明他爹对这件事情感到不可接受之外，其他角色基本上都没表现过惊奇，更不是本杰明和daisy在人生最好的时候抓紧时间温存的浪漫而又俗套的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情，而是影片临近结尾的那一段。养老院里，身体变回少年其他功能却已退化得差不多的皮特，听到昔日爱人的叫唤，佝偻着背，艰难而又惊慌失措地转身一瞥，那盛放的身体和衰败的灵魂之间的强烈反差，相信会让许多观众有很强的代入感。接下来的情节和画面，几乎每一幕都刺激感官，白发苍苍的daisy牵着蹒跚学步的本杰明的手在公园漫步，daisy不时俯下身和爱人接吻，小朋友模样的后者还得费劲地踮起脚尖才够得着daisy的面颊，还有本杰明在死的那一刻婴儿模样安安静静地在凯特怀里停止了呼吸……一切的一切都让人不禁感慨起爱情的不讲道理和一生一世：“当我满脸粉刺，你还会爱我吗？当我尿床的时候？害怕楼上有什么的时候？”

　　凭心而论，三小时确实有点儿长了。这片勉强也算是部传记片吧，基本上全片没有一次剧烈的戏剧冲突，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生死纠葛，没有高潮，开始得缓慢，结束得静悄悄。皮特的身份是个经历者，但他的口气仿佛一个记录者，他的表演则更像一个旁观者。皮特演得波澜不惊平淡如水，也有人认为是含蓄内敛，让这部影片的沉闷程度升级。不过，若换做其他人，要演这样身心颠倒的角色，估计也是很棘手的一个挑战。奥斯卡影后凯特的表现同样中规中矩，稳扎稳打。逆着时光生长，创意虽奇，但仔细想想其实这样的人生，和一般人也不无两样吧。不管生下来是老头还是婴儿，殊途同归，一样会后悔，一样有好奇心，一样要经历那么多无奈和苦难，一样会成长，衰老，死亡。身体发肤的衰败只是短暂，能抵挡住时间的侵蚀的是支持我们前行的人生的信念和爱我们的人对我们的关切。说句马克思点儿的，编剧的世界观人生观，好像十几年过去了仍然没有改变，如果说《阿甘正传》让当年的我们感觉到人生的神奇和迷惘，那么十几年后的本杰明则让我们感到人生的不过如此和无趣。——就像那个我最欣赏的有着从前的大卫芬奇的影子的船长在死前最后一刻说的，你可以像疯狗那样对周围的一切愤愤不平，你可以诅咒命运……但是等到了最后一刻，你还是得平静的放手而去。

　　本杰明·巴顿奇事 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

　　导演: David Fincher（大卫·芬奇）

　　编剧: Eric Roth / F. Scott Fitzgerald

　　主演: Cate Blanchett / Brad Pitt / Eric West / Tilda Swinton / Julia Ormond

　　上映年度: 2008

　　官方网站: /

　　制片国家/地区: USA

　　语言: English

　　imdb链接: tt042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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